纱帘与晚风

温迪把最后一盘烤蔬菜端上桌时，伯伦希尔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弓箭套。夕阳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她银灰色的发梢镀上一层暖金，连带着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冰蓝色眼睛，都柔和了几分。

“可以吃饭了。”温迪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她特意做了伯伦希尔喜欢的煎鱼，鱼皮煎得金黄酥脆，鱼肉却嫩得刚好，就像她每次看伯伦希尔拉弓时，那看似利落实则暗藏温柔的力道。

伯伦希尔站起身，目光扫过餐桌，最终落在温迪微泛红的耳垂上。“麻烦你了。”她的语气依旧平稳，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蜷了蜷——刚才温迪端盘子时，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皮肤白得像雪，让她莫名想起雪原上初融的溪流。

两人相对而坐，刀叉碰撞的轻响成了餐桌上的主旋律。温迪偶尔抬头，总能撞见伯伦希尔迅速移开的视线，像被惊飞的雪雀；而伯伦希尔假装看窗外时，余光里全是温迪低头吃饭的样子，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让她想起观测站夜里的星轨，细密又温柔。

“下周的雾天可能会持续很久。”温迪没话找话，叉起一块胡萝卜，“你的弓箭受潮的话……”

“我会保养好。”伯伦希尔接话很快，快得像是怕错过任何一个和她搭话的机会，“倒是你，雾大的时候别总往外跑，仪器受潮了不好修。”

温迪笑了笑，眼角弯成月牙：“知道啦，气象学家可不会拿数据开玩笑。”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卷起一阵风，是温迪没预料到的阵风。纱帘被猛地掀起，桌上的餐布边角跟着翻飞，温迪下意识伸手去按，却和同时伸手的伯伦希尔撞在了一起。

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温迪的手温温热热，带着厨房的烟火气；伯伦希尔的手却微凉，带着常年握弓的薄茧。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温迪的脸颊“腾”地红了，伯伦希尔则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伯伦希尔张了张嘴，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慌乱，她看了眼温迪，又迅速低下头，“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温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伯伦希尔抓起沙发上的弓箭，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玄关处传来慌乱的穿鞋声，接着是“砰”的关门声，快得像一场仓促逃离。

温迪坐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她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煎鱼，忽然捂住脸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点无奈，又带着点藏不住的甜。

窗外的风已经停了，纱帘缓缓落下，遮住了渐沉的暮色，却遮不住餐桌上那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一杯加了奶，一杯没加，是她们各自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