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结义的余温还没散,汉国军营的号角就吹得急了。探马从北边驰回,滚鞍落马时声音都在抖:“竹国先锋夏侯烬带三千人压境,就在五十里外的黑石隘!”
校场顿时乱成一锅粥。刘芊正往药囊里添金疮药,听见消息手顿了顿,月白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张兵飞已经扛着他那杆丈八蛇矛冲了出来,虎皮短打在晨光里泛着油光:“二哥,大哥,咱上啊!”
关莎羽站在兵器库前,手里握着刚领的青龙刀。刀身映着他的红发,倒比晨光还烈。“黑石隘地势险,”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夏侯烬是竹国有名的悍将,硬拼怕是要吃亏。”
刘芊从怀里摸出张地图,展开时边角还带着体温:“这隘口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密林,只有中间一条路。要不……”他指尖点在密林的位置,虎牙在唇间闪了闪,“三弟你带五百人去林子埋伏,二哥正面迎敌,我在后面接应伤兵?”
张兵飞咧嘴笑了,矛尖往地上一顿:“还是大哥想得周到!看我把他们后路抄了,叫他们哭着喊娘!”
关莎羽没接话,只是往青龙刀上啐了口唾沫,用布巾擦得更亮。刀柄上的青龙纹在他掌心动了似的,他忽然转头看刘芊:“你留着营里。”
“我?”刘芊愣了愣。
“你那药囊比刀有用。”关莎羽的丹凤眼扫过校场,“真打起来,少不了有人流血。”他说这话时,红发被风卷到耳后,露出线条冷硬的侧脸——倒和桃园里那尊关羽像有几分像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黑石隘的风声里混了兵刃相撞的脆响。夏侯烬的赤影马在隘口前刨着蹄子,他那只琉璃义眼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独眼里映出关莎羽的影子。“关家的种?”他扯着嗓子笑,“听说你在竹国杀了人跑出来的?今天就让你认认,什么叫真正的刀!”
青龙刀和夏侯烬的狼牙棒撞在一起时,火星溅了三尺高。关莎羽的红发在厮杀里散开,像团跳动的火焰。他没用大招,只是凭着祖传的刀法左劈右砍,每一刀都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倒不是急着杀人,是想试试这刀,试试这身骨头,配不配得上“关”这个姓。
就在这时,隘口右侧的密林里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张兵飞举着蛇矛冲了出来,身后的士兵举着削尖的木棍跟着喊,声音比崖上的风声还响。竹国的兵没防备,阵脚顿时乱了,有几个慌不择路,直接掉了悬崖。
“好小子!”夏侯烬被这吼声震得耳膜疼,刚想回头,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关莎羽的青龙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刀身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降不降?”关莎羽的声音像淬了冰。
夏侯烬的独眼里闪过点什么,最终还是啐了口:“要杀要剐随便!”
“不杀你。”关莎羽突然收了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汉国的地界,不是谁都能踩的。”
夕阳把隘口染成金红时,张兵飞正扛着夏侯烬的狼牙棒往回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关莎羽跟在后面,青龙刀上的血滴在石板路上,晕开一朵朵小红花。刘芊早在营门口等着,药囊里的薄荷香飘了老远,看见他们回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们能行。”
张兵飞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二哥,你今天咋没放大招?”
关莎羽往营里走,红发在暮色里晃了晃:“留着,等个大场面。”
刘芊突然“哎哟”一声,蹲下身帮关莎羽捡掉在地上的玉佩。那半块青龙玉佩不知何时从怀里滑了出来,沾了点血,在夕阳下倒更亮了。他用布巾擦了擦,递回去时笑道:“下次可得收好,这可是你的命根子。”
关莎羽接过来,指尖触到玉佩上的温度,突然觉得这一天的厮杀都值了。远处的炊烟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张兵飞已经跑去伙房抢馒头了,刘芊正招呼伤兵去上药,声音温温软软的,像把刚淬过火的刀,看着柔,却能护着人。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忽然想起桃园里那株新苗。说不定,刘芊说得对,他们真能长成大树呢。
夜风里,似乎有人在吹笛,调子有点怪,像在笑,又像在叹。关莎羽抬头望了望,只见营门口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灰鸟,正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