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第一次见到福年宁子是在杯户町的樱花树下。那时他刚结束一场伪装侦查,黑色风衣上还沾着雨水,而她抱着一摞医学书籍站在樱花雨中,粉色花瓣落在她浅棕色的发梢,她抬头对他笑时,眼里像盛着春日的阳光。
“您的袖口沾了泥点,”宁子递来一张干净的纸巾,声音轻柔得像樱花飘落,“附近有便利店,或许可以买包湿纸巾处理一下。”
那之后他们成了常常见面的朋友。宁子在杯户中央医院当内科医生,降谷零总以“顺路”为借口绕到医院门口等她下班,有时带一份刚做好的三明治,有时是热乎的鲷鱼烧。宁子知道他工作特殊,从不多问他突然消失的日子去了哪里,只在他回来时,默默为他处理手臂上没来得及遮掩的擦伤。
“零,”某个深夜,宁子坐在他公寓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拂过他锁骨处的旧疤,“下次能不能……尽量别受伤?”
降谷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细腻的皮肤,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会的,宁子。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们去箱根看雪。”
那时他以为未来还很长,以为他能护着这份温柔,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降谷零接到组织的紧急任务,要去码头交接一份重要文件。出门前他给宁子发了消息,说今晚可能晚点回来,让她别等门。宁子回复得很快,只有一句“注意安全,我等你”。
任务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可在返程时,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护士声音带着哭腔:“降谷先生,您是福年医生的家属吗?她刚才在去医院加班的路上,遇到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降谷零赶到医院时,急救室的灯还亮着。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冰凉,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宁子最后发来的消息。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宁子站在玄关对他笑,说晚上要做他爱吃的寿喜烧;想起她昨天还跟他说,医院新来了个实习生,很可爱,等周末带他认识;想起他们约定好下个月去箱根,去看温泉边的雪景。
急救室的灯灭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眼神带着歉意:“抱歉,降谷先生,我们尽力了。病人失血过多,送来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后面的话降谷零没听清,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走进急救室,宁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浅棕色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曾经为他包扎伤口,为他递过温暖的咖啡,此刻却冷得像冰。他想起宁子之前总说自己偶尔会头晕,他让她去做检查,她总笑着说“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现在他才知道,她不是累,是身体早就发出了预警,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
宁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医院的同事和几个亲戚。降谷零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宁子温柔的笑脸,手里攥着那张他们还没来得及用的箱根温泉酒店预订券。风刮过,带着樱花的香气,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之后,降谷零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天在公安、组织和波洛咖啡厅之间奔波,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眼底的光灭了。他还住在原来的公寓里,宁子的东西都还在,书桌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医学书,冰箱里还有她买的牛奶,阳台上还挂着她为他织的浅灰色围巾。
有时深夜回家,他会习惯性地喊一声“宁子,我回来了”,然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陷入漫长的沉默。他会坐在沙发上,拿出宁子的病历本——那是他后来在医院找到的,上面写着“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确诊日期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却一直瞒着他,陪着他走过那些黑暗的日子。
“零,”他好像又听到了宁子的声音,轻柔得像风,“别难过,我只是去看樱花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洒在地板上,映出他孤单的影子。他想起他们约定好的箱根,想起她说要一起看雪,想起她最后发来的那句“我等你”。
原来有些约定,终究只能停留在时光里;原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降谷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原本想在箱根的雪夜里,戴在宁子的手上。他把戒指放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宁子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
“宁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下次换我等你,好不好?”
风又吹过,带着樱花的香气,仿佛是宁子的回答,轻柔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