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湿润与清新。
裴栩和林浴星推开阳台门时,“星栩花园”里的花草正挂着晶莹的水珠,太阳花的花瓣微微舒展,像是刚睡醒的孩子,空气中浮动着泥土与花香混合的清甜。
“你看,我们种的薄荷长高了好多。”
林浴星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薄荷的叶片,露珠滚落,沾湿了他的指腹。
裴栩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两杯温好的牛奶,晨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轮廓染得格外柔和:
“昨晚下了场小雨,估计是喝饱了水。”
林浴星仰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
“快过来,这边的绣球开得好漂亮。”
裴栩走过去,把牛奶递给他一杯,目光落在那丛绣球上——
淡蓝、粉紫、乳白的花球挤在一起,像堆在枝头的彩色云朵。
他刚要说话,林浴星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顺着林浴星的目光望去,只见花园角落的蒲公英丛里,蹲着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
它大概刚满月,耳朵尖尖的,绒毛被雨水打湿了些,正低着头,小嘴巴飞快地啃着蒲公英的叶子,尾巴像团蓬松的棉絮,时不时轻轻颤一下。
“天哪,好小一只。”
林浴星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
“它怎么会在这里?”
裴栩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怕动作太大惊到兔子:
“估计是从隔壁草坪跑过来的,看这样子像是迷路了。”
两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
小兔子啃了会儿叶子,忽然抬起头,红宝石似的眼睛警惕地扫了一圈,看到他们时,身体猛地一僵,后腿下意识地往后缩,像是随时要逃跑。
林浴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朝它笑了笑,声音放得更柔:
“别怕呀,我们不伤害你。”
大概是感受到他们没有恶意,小兔子犹豫了几秒,又低下头继续啃叶子,只是啃得没刚才专心了,耳朵一直竖着,像两个灵敏的雷达。
林浴星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裴栩怕他踩坏花草,伸手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你看它的爪子,粉粉的好可爱。”
林浴星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裴栩的手背,语气里满是雀跃。
裴栩低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上沾了点晨露,像落了层碎钻,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哑:
“没你可爱。”
林浴星的脸倏地红了,刚要反驳,小兔子忽然支棱起耳朵,猛地抬起头。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念念循着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正蹲在阳台门口,尾巴高高竖起,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兔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念念!不许吓它!”
林浴星赶紧喊道。
可已经晚了,小兔子被吓得浑身一颤,转身就往栅栏那边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跑到栅栏边却停住了——
栅栏的缝隙太窄,它钻不过去,急得在原地打了个转,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别跑呀。”
林浴星想追过去,被裴栩拉住了。
“别吓着它,让它自己待着吧。”
裴栩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忽然皱了皱眉,
“它好像受伤了。”
林浴星仔细一看,果然见兔子的左后腿上,有一小撮毛沾着暗红的血渍,估计是刚才逃跑时被什么东西刮到了。
“怎么办?它好像走不了太快。”
林浴星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裴栩想了想:
“我去拿点胡萝卜和碘伏,你在这儿看着,别让念念靠近。”
他转身回屋时,林浴星赶紧把念念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它的背:
“不许调皮,那是客人知道吗?”
念念委屈地“喵”了一声,把头埋进他怀里。
裴栩很快拿着一小碟切好的胡萝卜条和碘伏棉签出来,脚步放得极轻。
小兔子见他靠近,又想躲,却因为腿伤,没跑两步就踉跄了一下。
裴栩在离它两步远的地方蹲下,把胡萝卜碟轻轻推过去:
“过来吃点东西吧。”
小兔子警惕地看了他半天,大概是闻到了胡萝卜的香味,又或许是真的饿了,犹豫着往前挪了挪,小鼻子嗅了嗅,终于抵不住诱惑,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林浴星抱着念念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心都要化了。
等兔子吃得差不多了,裴栩才慢慢靠近,趁它低头舔爪子的时候,飞快地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碰了碰它的伤口。
兔子“叽”地叫了一声,却没跑,只是缩了缩腿,任由他处理伤口。
林浴星看得眼睛都直了:
“它好像不怕你了。”
裴栩处理完伤口,把碟子往它面前推了推:
“估计是知道我们在帮它。”
他站起身,拉着林浴星往后退了退,
“让它再歇会儿,等会儿说不定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两人回到阳台的藤椅上坐下,手里捧着温牛奶,目光却一直追着那只兔子。
小兔子吃完胡萝卜,大概是累了,蜷在蒲公英丛里,把脑袋埋进肚子里,只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它身上,像盖了层金色的薄被。
“你说它妈妈会不会来找它?”
林浴星靠在裴栩肩上,声音软软的。
裴栩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应该会吧,动物妈妈都很疼孩子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他,
“就像我疼你一样。”
林浴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映着晨光,映着花草,更映着他的影子,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他没说话,只是凑过去,轻轻吻上裴栩的唇。
吻很轻,带着牛奶的甜香和晨露的清新,像花瓣落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
林浴星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万一被小兔子看到了怎么办?”
裴栩低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颊:
“看到就看到,让它学学什么叫恩爱。”
正说着,那只小兔子忽然动了动,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耳朵,一瘸一拐地朝着栅栏的另一头走去。
那里的栅栏底下有个不起眼的小洞,估计是它跑进来的路。
它走到洞口,还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像是在告别,然后钻进洞里,不见了踪影。
“走了呀。”
林浴星有点舍不得,却又替它开心。
裴栩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得更紧些:
“说不定明天还会来。”
林浴星眼睛一亮:
“真的吗?那我们明天早点起来等它?”
“好。”
裴栩笑着应道,目光落在他亮晶晶的眼睛上,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阳光渐渐热起来,花园里的花草被晒得舒展了枝叶,绣球花的颜色愈发鲜亮。
裴栩拿起桌上的相机,对着那丛蒲公英拍了张照,镜头里还能看到兔子留下的一小撮绒毛。
林浴星凑过去看:
“要存起来吗?”
“嗯。”
裴栩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然后搂住他,
“以后看到这张照片,就想起今天早上,你像只小傻瓜一样,对着兔子笑了半天。”
林浴星不服气地捶了他一下,却被他抓住手,按在胸口。
“其实。”
裴栩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我刚才在想,要是以后我们有个孩子,会不会也像你一样,看到只小兔子就开心半天。”
林浴星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刚要说话,就被裴栩堵住了唇。
这个吻比刚才更深,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心底的悸动。
花园里的绣球花仿佛也看呆了,静静地立在枝头,把影子投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风穿过叶隙,带着蒲公英的种子飞走了,像把今天的温柔与爱意,悄悄撒向了更远的时光里。
后来那只小兔子再也没来过,但林浴星总会在清晨去花园里看看,像是在等一个不会迟到的约定。而裴栩总会陪着他,手里端着两杯温牛奶,看着他对着花草笑,对着晨光笑,然后在他转身时,给一个带着牛奶甜香的吻。
有些相遇或许短暂,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能记很久。
就像那只小兔子,像这个清晨,像他们眼里藏不住的爱意,轻轻巧巧,却又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