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os

防盗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那声近乎破音的呼喊猛的钻进南宫云泽的耳朵，“云泽——救命！江湖救急啊！”，惊得他握着鼠标的手一抖，屏幕上的光标猛地跳开。

屏幕上“胜利”的金色大字刚刚弹出，还带着炫目的光效，南宫云泽无奈地叹口气，认命地起身。刚拧开门锁，一道人影就因脱力而踉跄着扑了进来， 南宫云泽下意识伸手一扶，那人带着一股热风和一身汗气，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撞得他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另一手本能的死死抓住门把手稳住身形。

“阿默？”南宫云泽揉揉被箱子角咯疼的胸口，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位大学室友兼死党——陈默。名字起得文静，在陌生人面前也的确是个闷葫芦社恐，可一旦混熟了，尤其是在他南宫云泽面前，那简直是个精力过剩的永动机，话痨程度突破天际。

此刻的陈默，清秀的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他怀里死死搂着一个巨大的硬纸箱，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汗珠顺着他发红的额头滚落，滴在箱子上洇开深色的斑点，整个人呼哧带喘，活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阿默？你这是……”南宫云泽赶紧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入手的分量让他有些意外。

陈默像一滩烂泥，直接瘫进客厅柔软的布艺沙发里，胸腔剧烈起伏，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水……先……给口水……”

南宫云泽虽无奈摇头，嘴角却习惯性地弯起温和的弧度。他走进开放式厨房，恒温饮水机流出清亮的水柱，接满一杯温水递过去。陈默几乎是抢过去，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才长长地、舒坦地“哈”出一口气，胸口起伏的幅度终于平缓了些。随即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那双因为疲惫而有些涣散的眼睛，渐渐重新聚焦，然后目光猛地锁定了南宫云泽，骤然亮起热切的光芒。“云泽！我的好兄弟！我的救世主！这次真只有你能救我了！”话音未落，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南宫云泽的胳膊。

南宫云泽心里咯噔一下，熟悉的警报拉响。陈默每次摆出这副表情，后面跟着的准是能让他头皮炸裂的“大活儿”。上次心血来潮，半夜拉他去废弃工厂拍什么“赛博朋克废墟艺术照”，结果被手持强光手电筒的保安大爷追得差点跑丢鞋，至今想起来小腿肚子还隐隐抽筋。

“说清楚，又搞什么幺蛾子？”南宫云泽试图抽回手臂，没成功，只能认命地任由他抓着，语气里是习惯性的纵容，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陈默深吸一口气，语速快得像扫射的机关枪：“就那个超大型漫展！我不是一直想做那个鬼灭之刃炭治郎追杀无惨的视频吗？开头得有个炸裂的无惨亮相，然后被我这个正义使者一路追杀！帅炸天那种！”

南宫云泽点点头，这个企划他听陈默念叨过八百遍了。

“然后呢？” 南宫云泽的警惕感直线飙升。

“然后……然后我需要一个无惨啊！” 陈默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眼神开始心虚地四处乱瞟，“我……我壮着胆子，去漫展角落蹲了两天……想找个出无惨的COSER老师合作……结果……”

他哭丧着脸：“一个都没蹲到！这年头cos屑老板的简直比SSR还稀有！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跟陌生人搭话，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怂样。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宫云泽，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南宫云泽看着好友这副怂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所以……”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那个巨大的纸箱上，内心猜测，难道这家伙是想让我帮忙物色COSER，再当苦力摄影师？

“所以！” 陈默像是被这个音节注入了强心针，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可怜的沮丧瞬间被熊熊的希望之火取代，他猛地一指地上的箱子，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只能靠你了！云泽！我伟大的兄弟！你来Cos无惨！陪我拍！舍你其谁！”

“我？！” 南宫云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太阳晒化了”的表情，“Cos无惨？那个屑中之屑？阿默，你脑子是不是被今天的太阳烤化了？”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窗外毒辣的阳光。

“合适！太合适了！” 陈默激动得从沙发上弹起来，绕着南宫云泽上下打量，目光灼热得像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你看你这脸！这气质！虽然无惨是个人渣，但他帅啊！你底子多好！温柔贵公子气质拿捏得死死的！稍微冷一点，傲一点，就是活脱脱的无惨本惨！”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你脾气好，有耐心，不会嫌弃我NG几十次就嫌弃我、骂我、撂挑子不干！完美人选！非你莫属！”

南宫云泽被他这一通彩虹屁吹得哭笑不得：“等等，你这逻辑……我脾气好就该被拉去Cos反派大BOSS？”

“哎呀，别在意细节！” 陈默大手一挥，动作麻利得开始拆那个大纸箱，“你看，道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绝对全套！正版授权！花了我俩月稿费呢！肉痛死了！”

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被陈默一件件珍而重之地捧出来，在沙发上铺开。深色、面料考究的西装三件套，熨烫得一丝不苟，泛着高级内敛的光泽。配套的皮鞋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一顶做工精致的黑色短发假发，发丝根根分明，发梢带着自然的微卷弧度，仿真度极高。还有一对装在无菌盒里的猩红色美瞳片，颜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甚至，连无惨那标志性的尖指甲套都一应俱全。

“怎么样？专业吧？下了血本了！” 陈默拿起西装外套在南宫云泽身前兴奋地比划着，眼睛亮得惊人。

南宫云泽看着这一堆价值不菲的行头，又看看陈默那期待的表情，头皮一阵发麻，这家伙……怕是早就挖好坑等着他跳了。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阿默，你这投入也太大了吧？至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