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念禹宫

念禹宫的烛火比别处更亮些，窗纸上描着缠枝莲纹，被风一吹，影子在地上轻轻晃

张极屏退了所有人，殿里只剩下他和张泽禹，少年刚换下舞衣，穿着一身月白常服，更显得身形清瘦，坐在凳上，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有些局促

张极不必拘谨

张极倒了杯茶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张极先移开了目光，声音放软了些

张极你……还记得十年前，青苍山的山涧吗？

张泽禹（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慢慢睁大了）陛下是……当年那个受伤的公子？

张极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他点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极那年我遇刺，坠下山涧，是你救了我，你说你叫阿禹，对不对？

张泽禹（低头笑了笑，手指摩挲着茶杯沿）是我，那时我随师父在山中修行，恰好撞见陛下，我本名张泽禹，阿禹是师父给取的小字

张极阿禹……（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要把这十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两个字里）我醒来看不见你，只看到我带来的人寻来了，他们说没见过什么少年，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

张极（看着张泽禹，目光里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点埋怨）你怎么不告而别？

张泽禹陛下当时发着高热，我怕贸然留下，会引来刺客，我给陛下留了伤药，想着等陛下的人来了，自然会照顾好您，便先回师父那里了，后来……师父仙逝，我回了林国，就再没机会出来了

原来如此，张极心里的那块疙瘩终于解开，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情绪，他当年在山涧醒来，看到空荡荡的石头旁只有一个药瓶，以为那少年只是一场高烧里的梦，直到今晚，看到那张脸，听到那声“张泽禹”，才敢确定，他真的存在过

张极林国送你来和亲，你愿意吗？（语气里带着点紧张）

张泽禹（愣了愣，随即认真点头）臣愿意，父王说，大靖是礼仪之邦，陛下是仁德之君，能为两国交好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张泽禹（顿了顿，抬头看向张极，眼里带着点少年人的坦诚）何况……能再见到陛下，我也很高兴

张极阿禹，留在我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窗外的风停了，殿里的檀香静静浮着，把这句承诺，缠成了往后岁月里，解不开的结

华清宫

华清宫的烛火比别处暗些，朱志鑫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指尖抚过鬓角，那里还带着方才在紫宸殿强撑的僵硬

宫女晚晴端来安神汤，见他眼底青影，放轻了声音

宫女娘娘，喝口汤吧，暖暖身子

朱志鑫（没有接，只是望着铜镜里的虚空，忽然低声问）晚晴，你还记得十年前，陛下在青苍山遇刺的事吗？

宫女（愣了愣，随即点头）怎会不记得？那时陛下刚登基，遇刺后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说自己被一个叫阿禹的少年救了，派人找了大半年，却连影子都没找到，宫里都传，许是陛下烧糊涂了，做了场梦

朱志鑫不是梦，今晚那个林国皇子，张泽禹……陛下喊他阿禹了

宫女（手里的汤碗晃了晃，汤液溅出一点在托盘上）娘娘的意思是……他就是陛下找了十年的人？

朱志鑫除了他，还能有谁（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陛下看他的眼神，那种失而复得的急切，那种藏不住的欢喜……我从未见过，当年陛下立我为后，是太后的意思，是朝臣的意思，唯独不是他的意思，我以为日子久了，总能焐热他的心，却原来，他心里早就住着一个人，住了十年

朱志鑫（拿起梳子，慢慢梳着长发，木梳划过发丝，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封张泽禹为贵妃，住进念禹宫，那座宫殿，当年陛下说‘要等一个重要的人’，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或许有一天，能等到我

宫女（看着他单薄的肩膀，心里发酸）娘娘，您是皇后啊，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人，禹贵妃就算得宠，也越不过您去

朱志鑫尊贵？（放下梳子，转身看向窗外，月光冷冷地洒在阶上）这华清宫的尊贵，是用无数个独守的夜晚换来的，晚晴，你说，我守了这么久，到底在守什么？

他没等晚晴回答，只是端起那碗安神汤，一口饮尽，汤是温的，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凉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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