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自习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窗外的梧桐树影被风摇得张牙舞爪,贴在走廊尽头的"好好学习"标语卷了个角,像只偷看的眼睛。突然,整栋教学楼的灯"啪"地灭了。
尖叫声刚冒头就被江菘按住:"别慌,应该是跳闸。"班长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他摸索着从讲台抽屉摸出半截蜡烛,火苗"噌"地窜起来,把他的影子投在黑板上,忽明忽暗的。
"我听说啊,"梁凡书的声音突然从后排冒出来,带着刻意压低的神秘,"这栋楼以前是坟地,每到月圆之夜就......"话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砸中脑袋,他"哎哟"一声,借着烛光看见郑书星举着本生物课本:"再瞎编我就把解剖青蛙的福尔马林泼你身上——比鬼吓人多了。"
楚思然突然"嘶"地吸了口凉气,祁真桓立刻凑过去:"怎么了?"宣传委员指着窗外,声音发颤:"刚、刚才有个白影子飘过去!"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蜡烛的火苗都像是冻住了,只有周钱"腾"地站起来,把尹钰淇往身后护:"别怕!我去看看!"
"坐下。"江菘把蜡烛往桌上挪了挪,照亮齐一然递来的手电筒,"竹江衡,跟我去电箱看看。齐一然,你清点人数。"英语课代表已经摸到了墙角的电筒,光束在黑暗里晃了晃,正好照见齐一然被风吹乱的刘海,他低声说:"你站在蜡烛旁边别动。"
两人刚走出教室,走廊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门被撞开的声音。赵涵瑶下意识攥紧了柳州元的袖子,地理课代表的指尖冰凉,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别怕别怕,"柳州元拍着她的手背,声音却也发虚,"估计是风......对了,我早上听刘本云老师说,总务处的老王头今晚值班,可能是他......"
话没说完,教室后门突然飘过一缕白烟。尹钰淇吓得往周钱身后缩,体育委员梗着脖子喊:"谁装神弄鬼?出来!"白烟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居然是金平珍的声音:"都愣着干嘛?停电了不知道点应急灯吗?"
蜡烛光晃过去,只见教导主任举着个冒烟的艾灸盒,白大褂的下摆扫过门槛:"刚在医务室熏艾条,听见这边吵——梁凡书,你刚才说谁是坟地?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讲讲校史。"历史课代表立刻蔫了,缩在座位上装蘑菇。
"竹江衡!"齐一然突然站起来,手电筒的光扫向走廊,"你们那边没事吧?"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传来竹江衡的声音:"找到了,跳闸了。"紧接着,灯光"唰"地亮起来,刺得人眼睛发花。
众人这才看清,楚思然说的"白影子"是被风吹动的窗帘,走廊的"哐当"声是李建然撞翻了拖把桶——卫生委员正拎着湿漉漉的拖把站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围着我干嘛?"
"我就说不是鬼吧。"周钱拍着胸脯,刚想炫耀两句,就看见尹钰淇盯着他的后背笑。他摸了摸,居然沾着片撕碎的纸巾,活像个小尾巴——肯定是刚才慌乱中被谁贴上的。
竹江衡推门进来时,发梢沾着点灰尘,他径直走到齐一然面前,把一样东西放在她桌上:是颗用糖纸包着的薄荷糖,刚才停电时从她书包里滚出来的。齐一然的脸颊突然有点烫,剥开糖纸塞进口里,凉丝丝的甜气漫开来,正好压下刚才的惊吓。
柳州元还在给赵涵瑶讲总务处老王头的故事:"他以前是当兵的,枪法准得很,真有鬼也给打跑了......"地理课代表低着头,指尖悄悄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不怕"。
楚思然突然拍桌子:"我知道校园剧该加什么情节了!就写月夜探险,最后发现闹鬼是教导主任在熏艾条!"祁真桓立刻接话:"再让梁凡书扮演被福尔马林吓跑的假鬼!"
江菘把蜡烛吹灭,看着重新亮起来的教室,突然发现陈思诗居然一直趴在桌上。"你没醒?"班长走过去敲桌子,语文课代表慢悠悠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口水:"啊?下课了?我刚梦见李白跟我讨酒喝,说比梁凡书讲的鬼故事有意思多了。"
龙小健抱着保温杯晃进来时,正撞见周钱给尹钰淇表演"捉鬼拳",其实就是把广播体操跳得乱七八糟。班主任"噗嗤"笑出声:"还闹呢?刚才停电时是谁抱着郑书星的生物课本喊妈妈?"
全班哄笑起来,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把楚思然新画的"驱鬼符咒"海报照得清清楚楚——上面的章鱼举着桃木剑,旁边用马克笔写着:初三(七)班专用,百鬼退散,月考必胜。
竹江衡看着齐一然嘴角的糖纸闪光,齐一然发现英语课代表的袖口沾着电箱的铁锈,两人突然都笑了。原来所谓的"闹鬼",不过是黑暗里彼此靠近的心跳,和被照亮后藏不住的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