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柴桑城，一座富饶的城池。

豪商云集，雅士汇聚。

按理说本该这样的，可事实是，一连几日，这整条街都是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龙首街，东归酒肆。

这酒肆老板是个少年，面庞俊俏，唇红齿白的讨人喜欢。此刻正嗑着瓜子，看着长街对面砍肉的屠夫，绣鞋的老太，贼眉鼠眼的卖油郎，仪态万千的小西施，喃喃自语。

百里东君怎么会这样啊？ 不是说柴桑城很繁华的吗？ 来了十三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百里东君我好歹也是乾东城小霸王。 何苦来这倒霉地方受罪？

百里东君侧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向他这边走来，他挠了挠眼睛，就是看不清楚此人长什么样子，等到此人靠近后，他才看见此人的面容，不禁有些愣神。

初阳的金线落在她肩头，却像被那肌肤吞没——雪白里透出极淡的珊瑚色，仿佛新雪映朝霞。她侧首的一刻，雾也停了呼吸：长睫被光剪出蝶翼般的影，瞳仁深得像落进了一枚晨星，只轻轻一眨，便晃得人心口发颤。

轻风掀起她那条月白色的纱裙，裙裾上暗绣的银丝海棠枝枝蔓蔓，随步幅绽开又合拢，像把整座春日的月色披在了身上。乌发只松松挽了一缕，余下的泻至腰际，发梢沾了露水，偶尔一点晶亮滚落，仿佛替花瓣坠泪。

她抬手掠发，指尖皓白，腕骨伶仃，仿佛一折即断的玉。可偏生那唇色潋滟，像雪地里掐出的第一朵红梅，艳得几乎听见“啪”的一声春响。

百里东君小姐可是从很远的地方来？进来喝一杯？歇歇。

柳月棠嗯，请问小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好喝却又不会让人醉的酒呢？

百里东君那是自然有的，姑娘请。

柳月棠抬步走进酒肆，环顾一周，角落里就只有一个少年趴在桌子上，似是睡熟了，思忖着哪位是老板，便转身向身旁的人询问。

柳月棠他是你们店的小二？

百里东君嗯，不过姑娘，你是怎么猜出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的？

柳月棠看你的衣服呀，你穿的这身衣服是乾东城很贵的布料，一般人可买不到。而且……我越看你就越像我的一位故人。

百里东君故人？姑娘我们以前见过？

柳月棠应该见过吧，我也不记得了。

柳月棠所以小老板，能不能给我酒啦。

百里东君这才想起来酒的事情，匆匆忙忙的给她拿了一碗酒。

百里东君元正如何？适合姑娘这般远行的人。

柳月棠十载元正酒，相欢意转深。好，就它了，多谢小老板。

百里东君那姑娘你快尝尝。

柳月棠将酒倒入杯中，轻呷了一口，果真醇香。

百里东君如何？

柳月棠入口如春冰乍破，甘香直透骨；一盏未尽，唇舌已先酲。

这时，酒肆门口突然来了一队车马。百里东君又迎了上去，随后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出现在酒肆，最特别的，就是左边那眉毛，竟是断眉，习武人的习惯，总是要四处巡视一番。

百里东君我是老板。

听到这句话，柳月棠不由低头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