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银杏叶落满南山路那天，Capper把电动车停在了秦婉蓁公司楼下。他戴着她送的焦糖色毛线帽，帽尖坠着一颗小毛球，随着他张望的动作一颠一颠。秦婉蓁踩着落叶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刚给同事分的喜糖——今天有人订婚，她得了一把，下意识想留给他。

“怎么不提前说？”她喘着气，鼻尖沾着一点办公室的空调冷气。Capper没回答，只从后座挂着的帆布袋里捧出一只搪瓷缸，里面盛着刚熬的桂花栗子羹。搪瓷缸外壁用旧毛巾裹了厚厚一圈，揭开盖子时，甜香混着热雾扑了她满脸。

“你上周不是说想吃？”他低头吹了吹表面浮着的桂花，耳垂被夕阳照得透亮。秦婉蓁想起那只是自己加班到深夜时发的一句“突然想吃栗子羹”，没想到他记了七天。搪瓷缸是两人逛跳蚤市场时淘的，缸底还刻着“1978”字样，当时她笑说“比我俩年纪加起来都大”，此刻却被他捧在掌心，像捧着一枚小小的月亮。

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分食。Capper把第一勺喂到她嘴边时，栗子羹烫得她直吸气，他却忽然伸手接住她嘴角溢出的那滴，指腹在唇边停留了一秒。银杏叶不断落在他们肩头，有一片黏在了他睫毛上，秦婉蓁伸手去摘，指尖碰到他温热的下眼睑——那里有很淡的青色，是昨夜通宵混音的痕迹。

“好听吗？”她问的是昨晚他发给她的demo。Capper没立刻回答，只把最后一颗栗子拨到她勺里，像在转移话题。直到她准备起身回去，他才拽住她羽绒服袖口，声音低得几乎被车流淹没：“副歌部分用了你闹钟的录音。”那是她每天起床时迷迷糊糊的“再睡五分钟”，被他剪成了循环，藏在鼓点里跳动。

同一座城市此刻正下着小雨。苏清寒站在AK工作室外的屋檐下，数着排水管滴落的节奏——每第七滴会偏右，像某种不规则的拍子。她怀里抱着的保温袋已经凉了，里面是她凌晨四点起床做的桂花栗子羹，照着网上教程熬了三个小时，却忘了AK从不爱吃甜。

当AK拎着吉他盒冲出来时，她下意识把保温袋往身后藏。卫衣兜帽压住了他半边眉毛，露出下面一双因为熬夜而充血的眼睛。雨幕里他看起来像被水晕开的炭笔画，连拒绝都带着潮湿的颗粒感。

“我……写了词。”她递出去的纸被雨水打湿边缘，墨色晕成小小的乌云。AK没接，只把吉他盒换到右手，塑料防水布发出“哗啦”一声脆响——像某种更锋利的回答。苏清寒突然想起上周在Livehouse后台，他对着制作人皱眉说“情歌要留白”，此刻才懂原来空白也可以是一种答案。

“你知道的。”AK终于开口，声音混着雨声砸在她耳膜，“我下个月要闭关了。”这是他们之间最温柔的默契——他从不直接说“不”，只用未来当借口。保温袋突然重得她抱不住，桂花栗子羹在里晃荡，像一颗无法着陆的心。

雨越下越大时，苏清寒把保温袋放在了他工作室门口。转身那刻她听见自己靴子踩进水洼的声音，和昨夜Capper发给秦婉蓁的demo里，闹钟录音被切成碎片的节奏奇妙地重合——都是某种无法被接住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