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谱 猫变人

棒球棍“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板上，沉闷的响声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颜之知却浑然未觉，她全部的感官、全部的思维，都被眼前这荒诞绝伦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洗澡时滑倒摔坏了脑子，或者吸入了过量水蒸气导致幻觉丛生。可指尖残留的、那对毛茸茸耳朵的奇异触感是如此真实，带着生物特有的体温和柔软绒毛下细微软骨的轮廓。

颜之知你……

颜之知的声音像是被砂轮磨过，干涩得发疼，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对微微抖动、透着惊惶的猫耳上撕开，重新聚焦到那张酷似乔知屿的脸上。那张脸此刻写满了无辜和一种近乎纯粹的困惑，仿佛刚才提出“热牛奶”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颜之知你叫谁主人？还有……牛奶？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后半句。

顶着猫耳的男人，似乎没太理解她语气里的风暴。他只是捕捉到了“牛奶”这个关键词，湿漉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子。

他用力地点点头，幅度大得让那对柔软的耳朵也跟着晃了晃，几缕湿透的额发又滑下来，半遮住那过于清澈的瞳孔。

陈立农嗯。

他发出一个短促的、带着鼻音的音节，像是某种确认。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动了动，不再是刚才那种防备的蹲坐姿势，而是尝试着用手臂支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初生般的笨拙和不协调。支撑的手臂似乎没什么力气，身体摇摇晃晃，那件紧贴着皮肤的、深色绒毛般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在昏暗光线下泛出奇异的水光。

颜之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那双手吸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是干净的冷白色，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这绝不是一双野兽的爪子。

就在他试图完全站直的那一刻，重心不稳，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歪，眼看就要撞上旁边的猫爬架立柱。

颜之知小心！

颜之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呼出声，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往前一步，伸手想去扶。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即将摔倒的身影以一种完全违背人类物理惯性的方式，极其柔韧地向后一折！腰肢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同时右腿如同装了弹簧般闪电般向后一蹬，足尖精准地抵住了冰凉的墙面瓷砖。

整个动作流畅、迅捷，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特有的平衡感和爆发力，瞬间稳住了身形。

颜之知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目瞪口呆。

他站稳了，似乎也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茫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稳稳踩在地上的双脚，又疑惑地抬头看向颜之知伸出的手。

然后，他像是理解了她的意图，那双酷似乔知屿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感激？他微微歪了歪头，湿漉漉的碎发随着这个动作滑向一边，再次清晰地露出那对因紧张而微微后抿的猫耳。

陈立农谢……谢？

他尝试着发出两个音节，语调生涩怪异，像是第一次学说话的孩童。

颜之知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恐惧、荒谬、震惊、还有一丝被那张脸勾起的、无法抑制的酸楚，在她心里翻江倒海。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似乎被强行按下去一丝。

颜之知你先别过来！

她厉声道，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尖利。她迅速扫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几步之外、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放着的手机。

那猫耳男人被她突然提高的声调惊得浑身一僵，耳朵瞬间完全向后紧紧贴伏在头发上，几乎要藏起来，身体也微微缩起，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用那双湿润的、带着受伤和困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喉咙里发出一种极轻微的、类似呜咽的咕噜声。

这声音……

颜之知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个小时前，在宠物店里，那只怯生生缩在笼子角落的小布偶猫，被她小心翼翼抱出来时，也发出过这样细微的、充满不安和依赖的咕噜声！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让她无法接受的念头，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她的视线猛地从那张酷似故人的脸，转向客厅角落那个空荡荡的、价值不菲的猫窝。几个小时前，那里还蜷缩着一只小小的、雪白的生命。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它身上柔软蓬松的触感，它那双像蓝宝石一样纯净又带着点怯懦的眼睛……

颜之知不不不可能吧。

颜之知喃喃自语，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她像是要寻找某种支撑，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诡异的男人——或者说，那个顶着人形、长着猫耳、行为举止处处透着猫科动物本能的……东西。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身上的“衣服”。那深色的、紧贴皮肤的、湿漉漉的……根本不是什么衣服！那质地，那覆盖全身的浓密程度，那被水浸透后紧贴身体线条的样子……分明就是被淋湿后紧紧贴在皮肤上的、极其浓密的猫毛！深色的……如同她抱回来的那只布偶猫身上重点色区域的毛发颜色！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颜之知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扶着墙，指甲几乎要抠进墙漆里，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颜之知你……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求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颜之知你是不是那只猫？

她指向空荡荡的猫窝，指尖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颜之知我从喵语心愿带回来的那只布偶猫？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猫耳男人顺着她颤抖的手指，茫然地看向空无一物的猫窝。他似乎很努力地在理解她的话，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他看看猫窝，又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的“皮毛”，再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摸了摸自己头顶那对还在紧张抖动的毛茸茸耳朵。

这个动作，充满了自我认知的迷茫。

几秒钟的沉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颜之知。那双酷似乔知屿的眼睛里，最初的惊惶和困惑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的、近乎本能的依赖。他对着颜之知，非常缓慢地、幅度很大地点了一下头。

陈立农喵……

一声清晰无比、带着点微颤尾音的猫叫，从他微张的、属于人类的嘴唇里，清晰地吐了出来。

“嗡——”

颜之知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现实”的弦，彻底崩断了。

世界在她眼前旋转、扭曲、碎裂。浴室残留的水汽甜香变得无比腻人，窗外的城市灯火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凉的墙壁，软软地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双酷似故人的眼睛，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和担忧，飞快地向她靠近。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在混乱的光影中，紧张地竖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