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方纤云内心警铃大作、感觉逍遥渡影那标志性的呆毛和低气压如同死神的镰刀般逼近时,一道清冷利落的女声如同天籁般插了进来:
“东方纤云!”
东方纤云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只见南宫鹊儿正站在不远处的宣传栏旁,她穿着合身的运动系休闲装,长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英气的眉眼。
她身姿挺拔,抱着手臂,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练气场。作为南宫家的继承人,她身上天然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
“南宫学姐!”东方纤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无视了校门口还在嚷嚷的岂程和远处逼近的逍遥渡影,脚下生风,“嗖”地一下就窜到了南宫鹊儿面前,脸上堆起感激涕零的笑容,“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小的随时待命!” 那姿态,活脱脱像见到了救世主。
南宫鹊儿被他这过于热情的态度弄得微微一怔,英气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她目光扫过东方纤云身上那件惹眼的深蓝条纹衬衫,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校门口正被岂程的大嗓门吸引、脸色越来越黑的逍遥渡影,以及旁边一脸纯真、穿着“情侣装”的逍遥星河和东方纤云……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心下微哂,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言简意赅:“嗯。他临时有事,去接回校演讲的优秀毕业生了。今天上午由我监督你完成清单上的物料准备工作。” 她的声音清越干脆,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利落,“现在,跟我去仓库清点搬运第一批物料。东西不少,抓紧时间。”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东方纤云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就差敬个礼了。只要能立刻离开这个即将爆炸的“情侣装”+“太子爷”+“级部主任”三重修罗场,别说搬东西,让他去扫整个操场他都愿意!
他偷偷瞄了一眼远处——逍遥渡影似乎正被宝贝妹妹星河拉着说着什么,暂时无暇顾及这边。好机会!快溜!
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南宫鹊儿利落的步伐,朝着远离风暴中心的后勤仓库方向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清单!清单还在!鹊儿学姐虽然看着有点拽,但至少是讲道理的!只要按清单办事,远离那些发光体和危险人物,今天还是能平安度过的!’
然而,他这份“清单在手,天下我有”的乐观,在南宫鹊儿推开后勤仓库那扇厚重铁门的瞬间——
“吱呀——”
伴随着沉闷的开门声,一股混合着灰尘和纸张油墨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而当仓库内昏暗光线下的景象完全展现在东方纤云眼前时……
轰隆!!!
一道比早上看到“情侣装”时更猛烈、更具毁灭性的天雷,精准地劈在了东方纤云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门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啪!” 他猛地抬手,用力把仓库门关上了!
然后,像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猛地拉开了门!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景象毫无变化!
再关!再开!
景象依旧!
如此重复了整整三次开合门的动作后,东方纤云才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
他抬起头,脸色灰白,眼神涣散,用一种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仅剩躯壳在说话的微弱气音,对着旁边一脸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一堆普通文具的南宫鹊儿,弱弱地开口:
“Hello……学姐……” 他声音飘忽,带着濒死的颤抖,“就是这个……箱子……哦不,这些……山……” 他手指无力地指向仓库深处那几乎堆到天花板、占据了半个仓库空间、印着“演讲物料”字眼的巨大纸箱群,每一个都看起来沉重无比,“……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搬吗?这么多啊哈哈哈……” 他发出几声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笑声,试图用笑声掩饰内心的崩溃,“快……快告诉我……岂程和逍遥星河……马上就过来支援了呀哈哈哈……” 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还努力维持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眼神已经彻底死了,仿佛一个电量耗尽的破布娃娃。
南宫鹊儿看着他这一系列如同行为艺术般的操作和最后那句充满绝望期盼的问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双手环胸,英气的眉毛皱起,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梦话”的直率语气,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东方纤云最后的幻想泡泡:
“东方纤云,你脑子里的坑是不是又塌方了?” 她直呼其名,语气带着对“天真”想法的天然不耐,“逍遥星河?那可是你们逍遥主任的宝贝妹妹,捧在手心怕摔了的那种!你觉得他能舍得让他妹妹来干这种体力活?动动你的脑子!”
她顿了顿,看着东方纤云瞬间更加灰败的脸色,继续补刀,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至于岂程?他来学生会,就是为了混个参与分,好让他爹捐的楼能名正言顺地把他那岌岌可危的毕业学分凑够!你还指望他出力干活?”
她嗤笑一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傲然,“他能不添乱,就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东方芜穹把他安排进这个组,纯粹是给校董面子走个过场!你还真指望他?”
“至于我,只不过是过来监督你的而已,别想偷懒。所以这些箱子,哦不这些山,只有你一个人搬哦。”
后面南宫鹊儿似乎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关于“务实”、“效率”、“别想偷懒”之类的话,但东方纤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南宫鹊儿那清晰冰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脆弱的心灵上!
关系户!这就是赤裸裸的关系户的力量!
逍遥星河有主任亲哥罩着,十指不沾阳春水!
岂程有亲爹的楼撑着,可以光明正大地摸鱼划水!
而他东方纤云,没有亲爹捐楼,没有亲哥(李纤云此刻不在现场)可以完全代劳,只有一个“保命清单”和眼前这位显然不会通融的铁面学姐!
巨大的委屈和不公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前一秒还庆幸自己逃出修罗场的3D东方纤云,此刻只觉得灵魂都被抽空,整个人像一张被无情揉皱的纸,软软地瘫在地上,彻底变成了2D平面。
他甚至能感觉到眼眶发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呜……求世界善待我……”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发出微不可闻的悲鸣,两行象征着绝望和认清现实的、货真价实的2D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什么清单,什么哥哥的智慧,在绝对的关系户力量和如山的工作量面前,都是浮云!
南宫鹊儿正低头看着手里李纤云发来的物料清单明细,眉头紧锁地估算着工作量,一抬头,就看到东方纤云坐在地上,先是眼神空洞地流泪,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神经质地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笑,紧接着又抬手抹眼泪……
这情绪切换之快、表情之复杂诡异,饶是心思缜密、见惯风浪的南宫鹊儿,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微微抽搐。
‘……’ 南宫鹊儿默默移开视线,心中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早上东方芜穹临走前,拍着她肩膀,用那种混合着无奈、纵容和看好戏的语气说的话:
【“鹊儿啊,今天上午辛苦你盯着点小云儿了。他……嗯,脑子里坑有点多,想法也比较……跳脱。多担待点,别被他带沟里就行。回来我请你吃饭哈。”】
当时她还觉得这人在小题大做,现在……她悟了。
这脑子里的坑,何止是有点多?这简直是马里亚纳海沟级别的!而且坑里还自带情绪过山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无语,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还在地上进行“2D流泪→诡异傻笑”循环的东方纤云的小腿,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不容置疑:
“行了,别演了。眼泪擦干,站起来。清单给我看看,我们分工。早点干完,早点解脱。”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别扭的激励
“哭,搬不完这些箱子。笑,也搬不完。只有动手,才能搬完。”
东方纤云:“……” 他抹了把脸,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逻辑清晰、显然不吃他“装死”这一套的学姐,又看了看身后那座象征着“关系户特权”和“悲惨命运”的纸箱大山……
好吧。2D的眼泪流干了,生活还得继续。为了他的游戏手柄,为了不被逍遥师叔追杀,为了……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仓库!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