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风带着水汽，吹散了白日的余温。Aria和Yushi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点点礼貌的距离，脚下散落着几个空的香蕉牛奶盒。
Aria晃荡着双腿，鞋尖轻轻踢着地面，语气带着点事后回想起来的不可思议，又有点分享趣事般的轻松：“……然后他就那样跑过来，塞给我一个盒子，说喜欢我。声音都在抖呢。”她侧过头看Yushi，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你说，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勇敢的吗？”
Yushi原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坐直了一些。他手里捏着半罐咖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罐身。听到Aria的话，他轻轻“唔”了一声，像是思考，又像是某种情绪的开端。
“是吗。”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却比平时低沉缓慢了些许，“那……我们Aria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转过头来看她，路灯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显得专注又…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审慎。他用了“我们Aria”，亲昵又自然，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圈定归属。
“还能怎么回答？”Aria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谢谢，然后拒绝啊。”她模仿着自己当时的语气，温和又疏离：“‘对不起，我现在只想专注工作，没有其他想法。’——大概就是这样吧。是不是很得体？”
她有点小得意地看向Yushi，像是完成了某项标准作业等待表扬的孩子。在她心里，Yushi是唯一可以毫无负担分享这种私事的人，不用担心被调侃，也不用担心被误解。
Yushi安静地听她说完，目光在她带着点小得意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不是平时那种开朗的笑，而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气音。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前方漆黑的江面，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漫，却字字清晰：“做得对。”
停顿了一下，他像是随口补充，语调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莫名透着一股认真：“对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最好都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掉。”
他顿了顿，终于侧回脸，对Aria露出了他惯有的、温柔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低沉只是错觉：“不然啊，某些人会担心的。”
“某些人？”Aria疑惑地眨眨眼，没太理解这个泛指。
Yushi却没有解释，只是笑着伸出手，非常自然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一触即分：“就是说，做得很好。值得奖励一瓶香蕉牛奶。”他变戏法似的又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瓶，递给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下次遇到这种事先告诉我，我去帮你挡掉。”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眼神温柔，却在那温柔的深处，藏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Aria接过牛奶，噗嗤一笑：“告诉你干嘛？让你去吓唬小朋友吗？”她完全没察觉到Yushi话语和动作下潜藏的暗流，只当是好友间惯常的玩笑和体贴。
Yushi看着她毫无防备喝牛奶的样子，嘴角弯着的弧度更深了些，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在听到她被表白的那一刻，他心底骤然掀起的、几乎要冲破温和表象的惊涛骇浪。也不会告诉她，那句“做得对”背后，藏着多少庆幸和不容置喙的独占。
他只是维持着完美的、温柔可靠的“勇志”的面具，将所有的偏执与暗涌，都妥善地收敛在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深处。
汉江的风继续吹着，吹散了话语，却吹不散某些悄然滋长、盘根错节的心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