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公寓比画室更有人味。沙发上堆着素描本,冰箱贴压着超市小票,厨房窗台上养着一盆蔫巴巴的薄荷。奈布蹲在烤箱前,看着杰克把搅拌好的面糊倒进模具。
“糖减了三分之一,”杰克用沾着面粉的手背蹭了蹭鼻尖,“你上次说太甜。”
奈布愣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实在某次闲聊时随口提过,连自己都快忘了。烤箱的暖光映着杰克的侧脸,让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到这人时,他也是这样垂着眼睫,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仪式。
“杰克。”奈布突然开口,“你那天说的喜欢……是哪种?”
搅拌碗“咣当”砸在料理台上。杰克转过身,面粉在他黑色衬衫上留下几道白痕。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奈布的后腰抵上流理台边缘。
“是这种。”
一个吻落在奈布颤抖的眼睑上。
“和这种。”
这次是鼻尖。
“以及——”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间。芝士蛋糕的甜香弥漫开来,在烤箱里膨胀成柔软的金色云朵时,奈布的手指还陷在杰克后颈微卷的发梢里,他还从未想过接吻会是这样的,糖霜,颜料的气味统统融化在周围的空气中,两人呼出的气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
“面糊要溢出来了。”他含糊地提醒道,换来对方更用力的啃咬。
事实证明杰克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学生,当他们在焦糊味里抢救出半边完好的蛋糕时,青年艺术家正用沾着奶油的拇指擦拭奈布锁骨上的齿痕。
奈布捏着叉子的手顿了顿,玻璃窗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他的衬衫扣子开到了第三颗,杰克的围裙系带松垮地垂在腰际。这可比酒吧初遇那晚的白兰地醉人多了。
烤箱的余温在厨房里回荡,杰克的手指还沾着刚才的糖霜,却已经捧住奈布发烫的脸。他吻得很轻,舌尖尝到对方唇上残留的薄荷味牙膏——是奈布在他家浴室用的那支。
"呼吸。"杰克在换气的间隙低笑,拇指摩挲着奈布泛红的眼尾,"你快要成为第一个接吻窒息的艺术系学生了。"
奈布攥着他衬衫的手又紧了几分,蓝眼睛蒙着水雾瞪过来时毫无威慑力:"二十七岁的社畜不算学生......"话音未落就被新一轮的亲吻堵住,这次带着烘焙过度的焦糖气息。
等芝士蛋糕彻底凉透时,窗外的路灯已经次第亮起。奈布蜷在杰克的懒人沙发里,看着对方用美工刀削炭笔,暖黄落地灯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他突然发现杰克右耳垂有颗极小的痣,藏在卷发里若隐若现。
"要看吗?"杰克忽然举起手中的素描本。
奈布凑过去,看到满纸都是自己——有撑着下巴发呆的,被蛋挞烫到吐着舌头的,那次在电影院偷瞄他的。最新一页画着方才接吻的场景,他的手指深深陷进杰克后背衣料,像抓住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
"你这是侵犯肖像权。"奈布用脚尖轻踢他小腿,耳尖却诚实地泛红。杰克顺势握住他的脚踝,冰凉的金属表链贴上皮肤,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奈布瞥见屏幕上的"母亲"二字,触电般从沙发弹起来。他躲到阳台接电话,玻璃门上映着杰克收拾画具的身影。
"最近有按时体检吗?"母亲的声音混着滋滋电流,"上次王阿姨说要给你介绍......"
奈布望着客厅里哼歌的身影,指甲在栏杆上划出细小刻痕:"妈,我可能......"梧桐树的影子突然在地面摇晃,杰克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将羊毛围巾轻轻绕在他颈间。
"——有在认真考虑终身大事。"
电话那头接连传来一连串的追问奈布转身,发现杰克正用沾着油画颜料的指尖,在他手机壳上画了朵颤巍巍的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