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殿堂内德高望重的精灵长老阿洛伊和年轻的精灵王子路德伊双方各执己见，谁也没有退让一步的意思。森林里漫起的白雾将阳光削弱的只剩苍白，照进殿堂内时已经不余任何温度。

作为路德伊的守护精灵，你和暖暖、大喵都站在了他的身后。不过从变成精灵到现在，除了感叹暖暖变成精灵依旧十分可爱美丽，并能驾驭这条又丑又繁复的连衣裙之外，你的关注点并没有落在路德伊身上，反而被争执时阿洛伊的一句“你是被人类射伤了，又不是中了爱神之箭，何至于丧失理智”逗笑了。

同时你又觉得，他未免也太古板了，非常符合“阿洛伊爷爷”的名号——脑海中闪过赫菲斯和阿诺斯在其他七大精灵的围剿下相互扶持的画面，这么固执的他，又与风神厄修斯交好，会不会也曾参与绞杀祂们的行动？——也不对，你就是有些气恼，气他几个纪元以来都十分倔强的脾性。气他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固执就有错吗？现在已经是信鸽森林堕入黑暗时期的前夕了，他的故乡，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沉寂下去，你却没法帮到他。想到这里，你又多了分不甘。为什么我们总在不同的“过去”相遇，而我却永远都只能作为旁观者目睹你走向消亡？

心中五味杂陈，谁都没有错——起码现在，你不知道路德伊到底正确与否。无法忽视的目光落到了你身上。阿洛伊望向你，严肃的神情松动了一些。

阿洛伊“ ，你也要跟着他们离开吗？”

“！……我……”

不，我不想。我想留在森林里。

你却没有给出这样的回答，而是向后稍稍移动了一下。至少，现在留在森林里不是权宜之计。

在犹豫的这短短的几秒中，你又想起了曾经，亦是未来，另外的时空里，他在落寞中消失的、眷恋的眼神。

一切不过是这趟任务中经历的一场幻境罢了。你的阿洛伊，早已在落日之下，在你无法握紧的指间，化作无数绿意盎然的树枝，抽出了新生的嫩芽，永远留存在那片孤寂的旧神遗迹之中。他的笑意融入了夕阳的余晖，那些树枝划过掌心的触感依然如此鲜活。你是亲眼目睹他消逝的人，那一刻，残阳与枝影交错的画面又蒙上了你的双眼。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你暗暗告诉自己，只需要跟随暖暖就好，你已经不再畏惧任何时空的聚散离合。

你不敢看他的眼睛。

阿洛伊……

沉默已经足够交换心意，只是后退，他就知道留不住你。

这场闯荡派与留守派的对峙终于在阿洛伊长老的让步中画上了句号。你将收拾好心情，与暖暖、半星、路德伊一起以及一群年轻的精灵离开庇护他们的港湾，去到外面的世界。

离开的时候，阿洛伊的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对即将离开路德伊王子说了句“你将永无归乡”。

…………

………………

失去了源流之晶，生命之树的力量明显大不如前。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稀有花草开始或多或少地凋零，一些小花仙和小妖精开始嗜睡，常常一连几天都见不着它们。森林开始变得寂静，连绵的阴雨浸湿了这片森林，连同精灵长老的内心也变得沉重。

阿洛伊离开树屋，坐在高高的枝桠上，俯瞰着森林的景色。林间又弥漫起了浓雾，只听得见雨水从片片树叶上滑落，滴滴答答地敲击地面的声音。心里静的可怕，不知道是烦躁还是难过。

他只是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罢。

如果雨停了，月光照进森林里，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想到这样的场景，竟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意味。月光轻柔地洒落在身旁的人身上，也照进了他的眼中。那人似在跟他谈论着什么。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却真实得犹如昨日重现。然而，阿洛伊心里清楚，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许，这不过是某场梦境的残影，在记忆深处悄然浮现，又悄然隐去。

阿洛伊还是坐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无名火窜上心头。明明你平时很愿意亲近他，连看着他的眼神里都不时有着与新生精灵年龄不符的忧伤。莫名地给他一种错觉，你会看见他的无奈，会回应他的心声。烦恼的根源大抵找到了，可你也只是一个热血上头想跟着朋友走出森林闯荡的小孩子，他又在计较什么呢？想到这里，他又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