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下的宋亚轩，心脏依旧在失序地狂跳，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集体“摊牌”如同沸水般在他脑海里翻滚。五个人的脸，五种不同却同样炽热的情感，几乎要将他烫伤。荒谬、震惊、不知所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战栗……各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门口那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和贺峻霖去而复返、带着笨拙借口和真诚歉意的脸庞，像是一道微凉的风，稍稍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和恐慌。
贺峻霖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个可笑的、装着维生素片的透明药盒，脸颊绯红，眼神闪烁，像个闯了祸后手足无措的小动物，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告白时的勇敢。这份突如其来的脆弱和真诚，奇异地抚平了宋亚轩一部分紧绷的神经。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贺峻霖的喜欢，是直接而柔软的，带着让人心头发酸的歉意。
宋亚轩望着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攥着被角的手指也松开了些。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咔哒。”
病房门锁被从外面用钥匙拧开的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贺峻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药盒藏到身后。
门被推开。
马嘉祺去而复返。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出去拿了趟东西。然而，当他看到门口堵着的、一脸做贼心虚的贺峻霖，以及病床上明显松了口气又瞬间紧张起来的宋亚轩时，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那小小的药盒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到贺峻霖泛红的耳根上。
“忘了东西？”马嘉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贺峻霖喉结滚动了一下，支吾道：“……嗯，维生素。”
马嘉祺没再追问，只是侧身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宋亚轩：“医生说你太久没进食，需要补充能量，但不能吃太油腻的。”他将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保温桶，打开，一股清淡却诱人的食物香气弥漫开来，是精心熬煮的粥和小菜。
他做这一切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场逼问与告白从未发生。但那种无声的、掌控一切的气场，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贺峻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哎呀我说就在这边！刚才护士说的！” “刘耀文你小点声！这是医院！” “操！老子这不是着急吗！”
话音未落，刘耀文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探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张真源和嘴角噙着笑意的严浩翔。丁程鑫则慢悠悠地跟在最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漂亮的狐狸眼扫过房间内的景象，眉梢微挑。
得，又齐了。
小小的病房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刘耀文一眼就看到马嘉祺手里的粥和站在门口局促的贺峻霖，大大咧咧地开口：“马哥你动作够快的啊！这就吃上了？贺儿你堵门口干嘛？当门神啊？”
贺峻霖：“……”
张真源叹了口气，走上前：“亚轩需要静养，你们别都挤在这里。”
“静养也得吃饭啊。”严浩翔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落在马嘉祺手中的粥上，又瞥向宋亚轩，“马哥亲手熬的？啧，待遇真好。”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明显。
丁程鑫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抱臂看着，眼神在宋亚轩和马嘉祺之间流转。
马嘉祺仿佛没听到周围的嘈杂，盛了一小碗粥，试了试温度，然后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宋亚轩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宋亚轩唇边。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温柔。
“……”宋亚轩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看了看围在床边、目光各异的五个人，脸颊瞬间爆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我自己来……”
他伸手想去接碗，却被马嘉祺不着痕迹地避开。
“你手抖，容易洒。”马嘉祺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眼神却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你乖乖听话”的意味。
宋亚轩的手确实还有点软，但也不至于端不住碗。可被马嘉祺这么看着，他愣是没敢再坚持。
“啧。”丁程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
刘耀文挠挠头，似乎觉得这场景有点过于……那啥，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严浩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贺峻霖看着马嘉祺的动作，嘴唇抿了抿，眼神黯淡了一瞬，默默退开了一点。
张真源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他就知道会这样！
宋亚轩硬着头皮，在马嘉祺的“投喂”和五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张开嘴，机械地吞下了那口温度适中的粥。味道很好，米粒软糯，带着淡淡的清香，但他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全部的感官都用来应对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了。
一勺，两勺……
病房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和几个人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这种诡异的寂静比刚才的逼问更让人难受。
终于，在宋亚轩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他忍不住小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氛围：“那个……你们……不吃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刘耀文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吃啊！当然吃！马哥，还有没？给兄弟们也分点呗？饿死了！”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马嘉祺眼皮都没抬，继续专注地给宋亚轩喂粥，语气平淡：“只够一个人的份。”
刘耀文：“……”好吧。
严浩翔轻笑：“看来是专属病号餐，没我们的份儿。”
丁程鑫终于从窗边转过身，走到床边，看着宋亚轩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忽然弯下腰，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意味：“好吃吗？”
宋亚轩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得往后一缩，差点呛到，胡乱地点点头。
丁程鑫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嘉祺一眼：“看来马哥手艺不错。”语气里的挑衅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马嘉祺喂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平静地回视丁程鑫：“下次可以试试。”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噼里啪啦，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宋亚轩感觉粥都要噎在喉咙里了。
贺峻霖默默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那个维生素药盒的边缘。
张真源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隔断了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无声的较量：“亚轩需要休息，也需要空间消化……一些事情。你们的心意，他知道了。但现在，让他先把饭吃完，然后好好睡一觉，可以吗？”
他的语气带着医生特有的权威和一丝恳求。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将最后一口粥喂给宋亚轩，然后放下碗勺，用纸巾仔细地替他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自然，却让宋亚轩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好。”马嘉祺站起身，目光最后落在宋亚轩脸上，深邃难辨，“好好休息。”
说完，他率先朝门口走去。
丁程鑫看了宋亚轩一眼，也转身跟上。
刘耀文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膀：“那你好好睡！我们先撤了！”
严浩翔对着宋亚轩眨了下眼，笑得像只狐狸，也溜达了出去。
贺峻霖落在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将那个被他攥得温热的维生素药盒轻轻放在了宋亚轩的床头柜上，低声说：“记得吃……我走了。”
然后，他也快步离开。
张真源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病房，长长地舒了口气，对宋亚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总算清净了。你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按铃。”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宋亚轩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唇边似乎还残留着粥的温度和马嘉祺指尖拂过的触感。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透明的维生素药盒静静地立在那里，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
混乱、荒谬、不知所措……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异样悸动，埋藏在那巨大的震惊和慌乱之下。
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同巨大的漩涡，再次将他吞噬。
这一次，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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