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苏醒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潮,从走廊尽头的黑暗深处汹涌扑来。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带着浓烈的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的甜腻气味,压得人胸腔发闷。
“咚……咚……”
那沉闷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地面轻微震颤,灰尘簌簌落下。深处翻涌的黑暗不再仅仅是缺乏光线,而是变成了某种活着的、蠕动着的、充满憎恨的实体。
“退!”马嘉祺厉声喝道,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根本不需要他多说,求生的本能已经驱使着所有人动作。离得最近的张真源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小雅,刘耀文和丁程鑫迅速架起体力透支、脸色惨白的贺峻霖,严浩翔护在侧翼,马嘉祺则一把拉住因感知过度而微微颤抖的宋亚轩,所有人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速度向着来路急退!
他们刚冲出几步——
“轰隆!!!”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极其沉重、庞大的东西猛地撞在走廊内壁上的声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砖石碎裂声!
整个走廊剧烈地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裂缝如同黑色闪电般迅速蔓延,更多的碎块和灰尘倾泻而下!
“快!!”刘耀文咆哮着,几乎是将贺峻霖半拖半抱着往前冲。
没有人回头去看那到底是什么。那股几乎要将脊椎压垮的恐怖威压,以及身后那毁灭性的动静,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绝不是他们现在这种状态能够正面抗衡的东西!
“前面!门!”丁程鑫眼尖,看到了来时被他们破开的那个侧门出口,外面微弱的光线此刻如同救赎的灯塔!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侧门的瞬间——
“吱嘎——哐!!”
侧面一整面堆满废弃机械的墙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推了一把,轰然向内倒塌!巨大的金属零件和水泥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唯一的出口堵死了大半!只剩下一个狭窄的、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缝隙!
而更可怕的是,随着这面墙壁的倒塌,露出了后面更加广阔、也更加骇人的空间——
那不再是狭窄的走廊或仓库,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的底部和四壁,不再是水泥或金属,而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惨白色丝线!它们如同某种巨大怪物的巢穴,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
而在那“巢穴”的最中心,有一个由无数丝线缠绕包裹形成的、约一人高的巨大“茧”。那沉闷如心跳的巨响,正是从这个“茧”的内部发出的!
“咚!!!”
伴随着这一次格外强劲的心跳,那巨大的“茧”猛地收缩了一下!表面缠绕的丝线缝隙中,骤然亮起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眸。巨大、浑浊、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色。那红光扫过,带着无尽的饥饿和暴虐,瞬间锁定了被困在出口处的七人!
被那目光扫过的瞬间,宋亚轩左臂的疤痕如同被烙铁烫到,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出口被堵死了!后面那东西要来了!”严浩翔急声道,手中的飞刀已经瞄准了那个不断收缩搏动的巨茧,但他额头沁出冷汗,显然也知道这攻击可能毫无意义。
身后的走廊里,那令人牙酸的撞击和撕裂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湿滑粘腻的巨大物体拖曳过地面的声音,速度快得惊人!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绝境!
“妈的!跟它拼了!”刘耀文眼睛赤红,就要放下贺峻霖去搬开堵门的杂物。
“别动那些!”马嘉祺猛地拉住他,眼神锐利得可怕,他飞速扫视着周围倒塌的机械和那个巨大的丝线巢穴,“硬拼死路一条!浩翔!真源!还有脉冲炸弹吗?”
“还有一个!”张真源迅速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个圆球状装置。
“给我!”马嘉祺一把接过,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巨大的茧以及其下方深处蠕动的丝线巢穴,“贺儿!还能算吗?哪个点能引起最大程度的连锁塌陷?最好是能堵死后面那东西,又能给上面那玩意来个狠的!”
贺峻霖强行睁开眼,汗水浸湿了他的睫毛,视线模糊,但他还是拼命集中最后的精神力,目光飞速扫过倒塌的机械结构、承重柱、以及下方丝线巢穴的分布。
“左前方……三米!那根扭曲的钢梁下面!丝线最密集……也是几个承重点的交汇……炸那里!”贺峻霖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甚至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但冲击波可能会把我们也掀飞!而且……不确定能完全堵死……”
“够了!”马嘉祺没有任何犹豫,眼神一厉,手臂猛地用力,将那颗脉冲炸弹朝着贺峻霖所指的位置狠狠投掷过去!
炸弹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目标点!
就在这一刹那——
身后走廊的黑暗被彻底撕裂!一个难以名状的、由无数破碎金属、扭曲人偶残肢和沸腾的漆黑粘液聚合而成的巨大扭曲实体,咆哮着冲了出来!它所过之处,墙壁和地面都被腐蚀融化!
而那巨大的茧也似乎感知到了极度危险,表面的丝线疯狂蠕动,那双暗红色的巨眼猛地亮到极致!
“趴下!!!”马嘉祺咆哮着,猛地将身边的宋亚轩和张真源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们!其他人也同时做出反应,死死抓住身边固定的物体或将昏迷的小雅护在身下!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猛地响起!
并非脉冲炸弹的闷响,而是更加狂暴、更具毁灭性的能量爆发!
脉冲炸弹的能量与下方丝线巢穴中某种诡异的能量、以及可能存在的薄弱承重结构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剧烈反应!
刺眼的蓝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火球混合着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更大的塌陷开始了!天花板整块整块地砸落下来!地面开裂!那个巨大的丝线巢穴被爆炸和塌陷彻底吞没!惨白的丝线在火焰中疯狂扭动、焦化!中心的巨茧发出一声痛苦而不甘的尖锐嘶鸣,随即被无数砸落的巨石彻底掩埋!
而那个刚从走廊里冲出来的扭曲实体,首当其冲,被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和塌陷的巨石当头淹没!发出了更加凄厉疯狂的嚎叫!
爆炸的冲击波也将趴在出口附近的七人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撞向四周的墙壁和杂物!
宋亚轩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喉咙里瞬间涌上腥甜,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冰冷。
刺骨的冰冷,混合着滴滴答答的水声。
宋亚轩是被冻醒的,或者说,是被左臂疤痕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灼痛感刺醒的。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花,嗡嗡作响。缓了好几秒,视线才逐渐清晰。
他们似乎在一个更大的、更加破败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像是某个废弃的地下枢纽站或者大型防空洞。远处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闪烁着微弱惨绿的光芒,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奇怪的、类似于电子元件烧焦后的臭氧味,之前那甜腻的腐朽气息和冰冷的恶意,似乎暂时消失了。
他动了动,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别乱动。”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宋亚轩偏过头,看到马嘉祺就坐在他旁边不远处,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布满铁锈的管道。他额角有一道擦伤,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锐利,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
宋亚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猛地一揪。
其他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附近,都带着伤,昏迷不醒。
丁程鑫靠在一个破损的铁柜旁,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像是脱臼了,额头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刘耀文最惨,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被撕裂,露出大片擦伤和淤青,还有几处被灼烧的痕迹,呼吸沉重。
严浩翔侧躺着,一条腿姿势别扭,脸上毫无血色,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枚幽蓝的飞针。
张真源和贺峻霖靠在一起,张真源的眼镜彻底不见了,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似乎承受着痛苦。贺峻霖则安静得可怕,呼吸微弱,脸色白得像纸。
小雅躺在稍远一点相对干净的地方,依旧昏迷,但看起来没有新增的外伤。
“大家……”宋亚轩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哭腔。
“都没死。”马嘉祺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到极致的紧绷,“爆炸和塌方好像把那个鬼东西和巢穴暂时埋了。也把我们冲到了更深处。”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而且,时间……好像不对了。”
宋亚轩一愣,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感知。
果然!
脑海中那原本猩红的、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停滞的……虚无感。
仿佛时间本身,在这个诡异的地下深处,被按下了暂停键。
或者……被某种更深层、更无法理解的东西……扭曲了。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电子音?
滴…滴…滴…
声音很微弱,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马嘉祺猛地站起身,尽管动作因为牵动伤口而微微一滞,但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如同嗅到危险的头狼,将宋亚轩和其他人护在了身后,目光死死锁定了声音传来的黑暗方向。
那冰冷的、规律的电子音,不紧不慢地响着。
越来越近。
滴…滴…滴…
如同某种索命的钟摆,在凝固的黑暗中,敲响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