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林稚悄悄观察了他一眼，少年的容貌与记忆中的重叠，没怎么变，只是棱角更分明了。
付昭临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眉眼间凝着寒意。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却让那几人瞬间噤声。
"付、付哥..."李杰讪笑着松开手，"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我数到三。"付昭临终于抬眼，漆黑的眸子里压着气。
“一。"
走廊霎时空荡。
李杰立马跑走了。
“哎！大哥！等等我们！”另外两猴子也赶紧追上李杰。
看着这番场景，林稚忍住没笑，内心却暗地嘲讽“不讲义气。”
随后，林稚站直身子，指尖轻轻拂过被扯皱的校服袖口。她抬眸看向付昭临，眼底的冷意褪去几分，像是冬雪初融的湖面，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落在琴键上的月光，清冷却不显疏离。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发间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最终只是插回兜里。
林稚转身离开，背影挺直而安静，像一株雪中的青竹。可走过拐角时，她的脚步却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刚刚被他目光掠过的那缕发丝。
无人知晓的角落，她的耳尖悄悄红了。
付昭临注视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很像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女孩的身影。
随后，看到她右手腕被李杰拽红的印记，不禁眉头一皱，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你手臂，都被拽成那个样子了。”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一股温柔与担心。
林稚停下脚步，似乎没想到付昭临会担心他，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她抬起右手腕，发现还挺红的。
“不影响，快上课了，回去了。”
林稚和付昭临在同一个班级，为了在路上不显得尴尬，付昭临一直保持距离，林稚看到也没说什么。
...（省略一天的上课过程～）
晚自习下课铃响后，教室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照出墙上斑驳的划痕。
窗外，深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教学楼前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影投在水泥地上像摇晃的墨水。
远处小吃街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烤红薯的甜香混着炸串的油烟味飘进校园。
林稚将最后一本习题册收进书包。随后拉上书包拉链，上面还挂着库洛米挂件。是林稚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玩偶。
付昭临悄悄抬起头，朝林稚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个挂件，随后默默低下头。
走廊的声控灯明明灭灭，映得她整理发梢的剪影在墙上微微摇晃。
因为她回家还有课外作业要写，便提前回去，临走之前，她偷偷看了眼付昭临，注意他眉间的一道疤，思绪回到那一年。
林稚14岁时，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小巷子。
巷口的老槐树耷拉着叶子，蝉鸣撕扯着闷热的空气。
林稚攥紧了书包带，指尖发白。三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堵在巷子口，为首的黄毛嘴里叼着根草，笑嘻嘻地去扯她的马尾辫。
“小妹妹，零花钱借哥哥们花花？”
林稚后退一步，脊背抵上粗糙滚烫的砖墙，声音努力维持镇定：“我没有钱。”
“搜搜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矮个子男生伸手就要抓她书包。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林稚闭上眼，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劣质烟草和汗液混合的味道。
“喂。”
一道略显青涩，却带着冷硬质感的声音从巷口砸了过来。
几个人动作一顿，齐齐回头。
逆着光，一个瘦高的身影靠在巷口的墙边，单肩挎着个旧书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的小臂已经有了流畅的肌肉线条。额前的碎发有点长，遮住部分眉眼，但能看清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带着不耐烦弧度的嘴唇。
是付昭临。学校里没人敢惹的那个独狼。
黄毛却不认识他，态度反而更嚣张：“少多管闲事！滚一边去！”说完拿起旁边的酒瓶向付昭临砸去。
付昭临一下子没躲过去，碎玻璃片划过他的眉间，鲜红的血渐渐流下来。
付昭临目光扫过被堵在墙角的林稚，她眼圈有点红，但倔强地咬着嘴唇没哭。他眼神更冷了几分，直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然后，他侧过身，将林稚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滚。”他就吐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戾气。
黄毛还想说什么，付昭临抬起眼“但我说的话是放屁？”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深潭，带着一种近乎狼性的凶悍和警告。
见黄毛半天没有动作，抬起脚向他踹去。
黄毛猛的后退，开始疯狂的咳嗽“你大爷的，你给老子等着，看我迟早有天弄死你！”见吃了瘪，头也不回的开溜。
脚步声远去，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付昭临看了林稚一眼，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她的文具袋，拍掉灰尘，塞回她怀里。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侧脸，林稚能看到他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以及右眉骨上那道还很新鲜的浅淡疤痕。
“以后别走这巷子。”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背影瘦削却挺拔，像一棵沉默倔强的小白杨。
林稚张了张嘴，那句“谢谢”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
待她反应过来时，付昭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林稚的方向，眉眼微微上挑，喉咙滚了滚，林稚耳根蓦然的红了，心脏似乎比平时跳得更快，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自习下课铃响过二十分钟，付昭临才慢悠悠晃出校门。
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他单肩挂着空荡荡的书包，校服外套随意系在腰间，露出被汗浸湿的黑色T恤。
月光描摹着他后颈棘突的轮廓，那里还沾着下午打球时蹭到的灰。
叮——
手机屏幕亮起，姑姑发来消息：
“小烬过生日，具体要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
付昭临冷笑一声，把他当提款机了啊，够好笑的，但看在初中时他姑姑宋慧照顾过他的面子上，还是给他儿子宋烬买了双很贵的球鞋。
老旧居民楼的感应灯忽明忽暗。
钥匙转动三圈才打开出租屋的门。咻咻立刻扑上来，尾巴摇成虚影。他蹲下来揉了揉狗头。
咻咻是付昭临初一时在路边捡到的一条小边牧，当时小狗蜷在那里纸箱里，肋骨嶙峋地起伏着，像被风吹皱的粗布。灰白色的绒毛稀疏地贴着皮，隐约透出底下青紫的血管。
四条细腿抖索着，爪甲因久未磨砺而蜷曲发黄。偶有蝇虫叮它的耳尖，它只微微抽搐，连甩头的力气也省去了。
付昭临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人抛弃，内心很难过，向姑姑求了好久才同意养，如今被他养的光鲜亮丽，跟以前截然不同。
付昭临将球鞋递给宋烬。
“哟，这鞋我没记错的话，限量版的吧？你还挺厉害，能买到。”
宋烬已经急不可耐地撕掉标签，鞋带都没系就踩进鞋里。他在客厅来回踱步，运动鞋的荧光底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蓝色，每一步都像踩在付昭临的视网膜上。
宋烬顺便蹦起来做了个投篮动作，球鞋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摩擦声。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往付昭临的方向偏过一厘米，仿佛那双鞋是凭空出现在茶几上的。
付昭临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懒得看他们。
储物间的折叠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盯着墙上斑驳的霉点。咻咻把湿漉漉的鼻子拱进他手心。
窗外突然爆发出表弟和朋友视频炫耀的大笑声，而此时的付临临却躺在破旧的床上，像某种无言的嘲讽。
付昭临听了只感到心烦意乱。
在他5岁时，母亲宋意梨出轨，父亲付刑接受不了，一气之下离了婚，并在外国发展事业，把年仅5岁的付昭临寄养在姑姑宋慧家，直到他上初中时，才每个月给他定时打不少的生活费，可是姑姑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对他呼来喝去，见他不听话就关在门外，小小的身躯在寒冷的冬天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也不愿意为他留一丝缝。
可这时一双粉白色、带着小兔子图案的棉拖鞋停在他面前。
小付昭临茫然地抬起头，睫毛上都结了细小的霜花。
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穿得像颗圆滚滚粉色棉花糖的小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眼睛亮得像黑葡萄。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怀里宝贝似的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看起来非常温暖的暖水袋。
小姑娘似乎有点害羞，看了看紧闭的防盗门，又看了看他冻得通红的脸和手。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围巾围到他冻得通红的脖子上“给你，暖暖。”
突然到来的温暖瞬间驱散了一小片寒意。
她看了看他通红的耳朵，又踮起脚尖，试图把自己头上那顶带着两个白色小绒球的毛线帽子摘下来戴给他，但因为个子太小，动作显得笨拙又可爱。
就在这时，姑姑家的门内传来脚步声。
小姑娘像是受惊的小猫，飞快地抽回手，小声又快速地说：“要藏好哦。”然后转身就跑了。
楼道里重新恢复了寒冷和寂静。
只有怀里那个毛茸茸的暖水袋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那双塞在兔子手捂里的小手也残留着柔软的暖意。
严寒依旧，但那致命的冰冷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渗进了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暖流。**
他把半张脸埋进毛茸茸的表面，第一次感觉这个冬天，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付昭临从那姑姑虐待他开始，性格便开始变得阴郁，心理出现了问题，记忆上也出现了问题，越来越想不起一些重要的回忆，不愿意与他人多说话，但是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在付昭临每次情绪崩溃之时，总会情不自禁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身影的女孩。
（作者：啊啊啊，最近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导致拖了好久，让你们久等了呜呜呜QWQ有14个收藏了欸，有码字的动力了！这篇写的有点流水账了，基本上都是回忆，见谅见谅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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