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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课间,祁慕言在图书馆角落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林风。
“能坐这里吗?”她指着对面的座位。
林风点头,视线没离开书本。
祁慕言放下书,却忍不住仔细观察着林风。今天他身上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复杂,像多种频率交织的合唱,其中一种异常尖锐,让她有些不舒服。
“你在看《沙丘》?”祁慕言注意到他手中的书,“我喜欢保罗·厄崔迪的故事。”
林风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看科幻?”
“为什么惊讶?因为我是女生?”祁慕言笑了,“我哥说这是刻板印象。”
“不,因为...”林风停顿一下,“很少有人看这个了。”
“逃离现实的方式之一,”祁慕言指了指自己的耳机,“就像音乐。”
林风的目光在她的耳机上停留片刻。“你总是听音乐吗?”
“差不多。世界有时候太吵了。”祁慕言轻声说。这是她对外人解释自己特殊能力的方式,既诚实又有所保留。
令她意外的是,林风似乎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点点头:“我明白那种感觉。”
一时间,两人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中。祁慕言能“听”到林风内心的声音频率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尖锐的声响稍稍缓和了。
“你哥哥昨天邀请我去喝奶茶。”林风忽然说。
“你应该来的,他买单。”祁慕言笑道,“不过别告诉他我这么说。”
林风嘴角微微上扬。这是祁慕言第一次看到他近似微笑的表情。
“他是个有趣的人,”林风说,“不像大多数人。”
“是啊,虽然他聪明得让人讨厌。”祁慕言眨眨眼,“但他是个好哥哥。”
林风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有兄弟姐妹真好。”
“你呢?独生子?”
问题一出,祁慕言立刻后悔了。林风内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脸色瞬间苍白。
“我得走了。”他猛地站起身,几乎碰倒椅子,匆匆离开了图书馆。
祁慕言怔在原地,被刚才那一瞬间从林风心中爆发出的声音洪流震撼。那不只是悲伤或愤怒,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实质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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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祁家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黄色。江一帆坐在窗边的地毯上,面前摊着物理课本,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地板,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复杂的公式。
祁思延和祁慕言一前一后走进家门,带回了傍晚微凉的空气和关于林风的困惑。
“他今天又跑了,”祁慕言甩掉鞋子,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叹了口气,“就在我问了他是不是独生子之后。”
江一帆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跑动是应对潜在威胁的本能反应。他的应激阈值很低。”
颜如玉从厨房探出头:“孩子们,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天做了你们爱吃的糖醋排骨。”
餐桌上,三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讨论林风,而是聊着学校的日常和即将到来的月考。江一帆安静地吃着饭,精准地夹起每一块大小适中的排骨,动作效率高得几乎像机器。祁同伟笑着给他又夹了一大块:“一帆,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谢谢爸。”江一帆说。经过多年的相处,他已经能很好地模仿情感反应,虽然内心深处仍然无法真正理解“家庭”和“爱”这些概念的重量,但他知道这些对祁家人很重要,而他珍惜这个给予他归属感的地方。
饭后,三人集中在祁思延的房间做作业。祁思延的效率最高,很快完成了所有任务;祁慕言被一道数学题困住,正咬着笔头发呆;江一帆则早已完成作业,正安静地看着一本关于认知科学的书籍。
“好了,”祁思延合上最后一本练习册,“现在我们来系统分析一下林风的情况。”
祁慕言立刻放下笔,迫不及待地说:“我先说!我今天‘听’到的:大部分时间是低沉压抑的嗡鸣,像持续不断的负重。但当我问家庭问题时,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几乎是恐慌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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