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泼满了厄流区的每一个角落
难欢蜷缩在纸箱里，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厉害，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搅动
她咬着下唇，把脸埋进膝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种疼太熟悉了，在蓝星的无数个夜晚，她都是这样抱着自己熬过去的
饿到极致时，胃会先烧起来，然后是钻心的疼，最后麻木下去，像一块失去知觉的石头
她撑着纸箱边缘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不远处的垃圾堆
白天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垃圾此刻散发着更刺鼻的气味，难欢屏住呼吸，手指在肮脏的碎屑里翻找
指尖触到一片硬邦邦的东西时，她顿了顿，抽出来一看——是半块面包，边缘已经发了霉，长出星星点点的绿斑
她没犹豫，用袖子擦了擦面包表面的灰，转身躲进一个废弃的管道里
管道很窄，刚好能容下她小小的身子，带着点铁锈的暖意
难欢小口小口地啃着发霉的面包，霉味带着股呛人的土腥气，剌得喉咙又干又疼，她噎得厉害，就停下来咽口唾沫，等喉咙里的涩意稍缓，再继续往下啃
填饱肚子的感觉压过了不适，胃里的绞痛渐渐轻了下去，她把剩下的小半块面包小心地塞进裤兜，指尖摸到布料下的疤痕，动作顿了顿，又将手抽了出来
深夜的厄流区并不安静
远处传来模糊的争吵声，近处有野狗打架的嘶吼，还有……断断续续的呜咽
那声音很轻，像小猫被踩了尾巴，藏在风里飘过来，一下下挠在难欢的心上
她抱紧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指尖冰凉，她怕这种声音，像怕父亲醉酒后含糊的咒骂，像怕同学躲在厕所里模仿她的哭声
那些细碎的呜咽里藏着的委屈和疼，她太懂了
可这一次，那呜咽声里还带着孩子的抽气，一声声，越来越急
难欢的手指动了动
她悄悄从管道里爬出来，借着远处偶尔闪过的灯光，循着声音往巷子深处走
阴影里，三个半大的少年正围着一个小女孩，拳脚落在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女孩抱着头缩在地上，哭声被打得断断续续，像要断了气
和白天抢面包的场景很像，又很不一样
难欢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冒出冷汗，她看到墙角堆着几块碎石，鬼使神差地，伸手捡起了一块最大的
她躲在垃圾桶后面，看着那个黄头发的少年抬脚要踹向女孩的脸，手臂猛地扬了起来
“啪！”
石块重重砸在黄毛少年的后背上
那力道比白天扔石子时大了太多，少年疼得“嗷”一声跳起来，猛地回头：
NPC“谁他妈干的！”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垃圾的沙沙声，难欢缩在垃圾桶后，屏住呼吸，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NPC“操，哪个混蛋装神弄鬼？”
另一个少年骂了句，四处张望
黄毛揉着后背，眼神发怵
NPC“刚那一下....挺疼的，该不会是...”
他没说下去，但“鬼”字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厄流区的夜晚总有些离奇的传闻，几个半大的孩子本就心虚，此刻被这莫名的一下吓得有些发毛
NPC“走...走吧！”
有人发了话
NPC“跟个小丫头片子耗着没意思！”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地跑了，连地上女孩掉落的半袋饼干都没顾得上抢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孩压抑的哭声，难欢站在原地，手心还残留着扔石头时的麻意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女孩，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走过去
女孩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泥土，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鹿，看到难欢时，她瑟缩了一下，往后缩了缩
难欢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那小半块发霉的面包，递了过去
面包上还沾着她的指印，霉斑在月光下看得更清楚
女孩愣住了，看着面包，又看看难欢
难欢把面包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站起身，转身就走，她的脚步很快，像在逃离什么，长长的黑发在身后晃了晃，没入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直到难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女孩才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块面包，她看着面包上的霉斑，突然咬了一大口，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
难欢回到管道里，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重新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却没像刚才那样觉得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本，她连自己被欺负都只会默默忍着，可刚才，看到那个女孩被打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就像……就像看到屏幕里卡米尔被欺负时，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憋闷
难欢闭上眼睛，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她想着..明天天亮后，还要继续找那个心中的男孩，想着想着，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
“你好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你好好的说一个故事的结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