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推开的瞬间,马嘉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木桶那边挡了挡。丁程鑫跳下车就嚷嚷:“我就说下午来没错吧,你看这光多适合……”话音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屋里的阵仗,又瞅了瞅马嘉祺紧绷的脸,突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倒是张真源先反应过来,他放下医药箱,目光平静地扫过木桶里露着尾巴尖的宋亚轩,又看向一脸戒备的马嘉祺,轻声问:“需要帮忙吗?”
“张哥你咋也来了?”刘耀文从桶边蹦起来,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人,在穿白大褂的青年面前莫名收敛了些,“你不是在卫生院值班吗?”
“丁程鑫说你上午抓鱼时差点被礁石划破脚,让我来看看。”张真源说着,视线落在刘耀文的脚踝上,果然有道浅浅的血痕,“还有,他说马哥这里有位‘特殊的客人’,可能需要些消毒用品。”
丁程鑫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我怕颜料弄到伤口上不好,就顺便把张哥请来了!”他偷偷瞄了眼木桶,见宋亚轩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自己,赶紧把怀里的画夹举起来晃了晃,“我带了新颜料,蓝绿色的,跟你的尾巴超配!”
马嘉祺太阳穴突突直跳。合着这俩是组团来拆台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真源已经蹲到了木桶边,目光落在宋亚轩耳后泛着粉色的鳞片上,语气温和:“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亚轩被他看得有点拘谨,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张真源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像马嘉祺的海盐味让人安心,也不像刘耀文的阳光味那么热烈,倒像是深海里偶尔飘来的、带着凉意的洋流。
“他没事。”马嘉祺赶紧插话,“就是暂时……需要待在水里。”
张真源没追问,只是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小瓶透明药剂:“这是海盐提纯液,兑在水里能让皮肤舒服点。”他倒了些进木桶,又转向刘耀文,“过来处理伤口。”
刘耀文不情不愿地挪过去,眼睛还黏在宋亚轩身上:“张哥,他真是人鱼啊?你们学医的见过吗?是不是真的能活几百年?”
“没见过。”张真源按住他乱动的脚,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上去,“但所有生命都该被好好对待,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水里的人,“你的尾巴……方便让我看看吗?不是好奇,是想确认有没有伤口。”
宋亚轩迟疑地看了看马嘉祺。马嘉祺点头:“张真源很靠谱,让他看看放心。”
得到许可,宋亚轩才慢慢把尾巴往水面抬了抬。淡蓝色的尾鳍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边缘的鳞片却有些发白,靠近尾根的地方还有片细小的擦伤。张真源眉头微蹙:“这里是不是碰到礁石了?”
宋亚轩愣了愣,才小声说:“搁浅的时候……好像撞到了。”
“我就说需要处理吧。”张真源从医药箱里拿出软管药膏,“这个涂上去不疼,能防止感染。”他示意马嘉祺帮忙扶着尾鳍,指尖轻轻把药膏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贝壳。
刘耀文看得眼睛都直了:“哇,真的有鳞片!摸起来是不是滑溜溜的?”
“想试试?”张真源抬眼看他。
刘耀文立刻点头,刚要伸手就被马嘉祺拍开:“安分点。”
丁程鑫趁机凑过来,把画夹摊在木桶边:“亚轩你看,我画了早上的海,是不是很像?等你好了,我再画张你的尾巴好不好?”画纸上是朝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金红色的光线洒在浪尖上,确实好看。
宋亚轩的眼睛亮起来,尾巴在水里轻轻摆了摆,溅起的水珠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小心点。”马嘉祺抽了张纸巾帮丁程鑫擦画纸,却见张真源正盯着宋亚轩的手腕看——那里有圈浅浅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捆过。
“这是怎么弄的?”张真源问。
宋亚轩的脸色白了白,往水里缩了缩。马嘉祺想起早上发现他时,他被渔民丢弃的破渔网缠着手腕,赶紧打圆场:“也是搁浅时弄的,已经没事了。”
张真源没再追问,只是把一瓶药膏放在桶边:“这个记得每天涂两次。”他收拾好医药箱,起身时看了眼窗外,“下午可能有雷阵雨,海边风浪会大,你们别出门。”
“知道啦张哥!”刘耀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凑回桶边,“亚轩,等雨停了我带你去看珊瑚礁好不好?那里有好多彩色的鱼……”
丁程鑫也跟着点头:“我可以在礁石上画画,把你和鱼群都画下来!”
马嘉祺看着围在木桶边叽叽喳喳的三人,又看了看宋亚轩脸上渐渐舒展的表情,心里那点担忧慢慢散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宋亚轩银白色的长发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水里。
他低头继续修渔网,耳朵却听着屋里的动静。丁程鑫在教宋亚轩认颜料的颜色,刘耀文在讲他跟海龟比赛游泳的糗事,张真源坐在门口翻着医学书,偶尔插句嘴纠正刘耀文的错误。
木屋外的海浪声渐渐变急,风卷着乌云压了过来。马嘉祺抬头看了眼天色,起身去关窗,却听见宋亚轩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马嘉祺立刻回头。
宋亚轩指着窗外,尾巴在水里不安地摆动着:“海……海浪在哭。”
众人都愣了。窗外的海面确实翻涌起来,灰黑色的浪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确实不像平时那样温柔。
张真源走到窗边看了看,眉头微蹙:“不是普通的雷阵雨,可能是台风前兆。”
刘耀文也凑过去,突然“咦”了一声:“那不是王叔的船吗?他怎么还在往外开?”
马嘉祺心里一紧,顺着刘耀文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渔船正摇摇晃晃地往深海驶去,而天边的乌云已经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眼看就要压到海面上。
“疯了吗?这种天气还出海?”丁程鑫咋舌。
宋亚轩突然抓住马嘉祺的衣角,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他会被卷走的!深海里的漩涡醒了!”
马嘉祺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宋亚轩说的漩涡——就是刘耀文说的那个深海沟附近的暗流,平时看着平静,一到台风天就会变成吃人的漩涡。
“王叔肯定是想趁着大风前多捞一网。”张真源的脸色沉下来,“他儿子上周摔断了腿,急着用钱。”
刘耀文突然往门外冲:“我去叫他回来!”
“站住!”马嘉祺一把拉住他,“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海浪已经越来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远处的渔船在浪里像片叶子一样起伏。宋亚轩看着那艘船,突然把尾巴猛地拍出水面,淡蓝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屋里闪着光:“我可以去!我的尾巴能劈开暗流!”
“不行!”马嘉祺想也不想地拒绝,“你尾巴还有伤。”
“可是……”宋亚轩看着那艘越来越小的船,眼睛里泛起水光,“他会死的。”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急。丁程鑫紧紧攥着画夹,刘耀文咬着嘴唇盯着海面,张真源的手指在医药箱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焦急的脸,又看了看远处在浪里挣扎的渔船,深吸一口气。
“丁程鑫,把你的红色颜料给我。”
“啊?哦!”丁程鑫赶紧递过颜料管。
马嘉祺拧开盖子,直接往自己胳膊上抹了道醒目的红痕:“张真源,有没有能快速止血的药?”
“有,但你要干什么?”张真源递过一小瓶药剂。
“刘耀文,你最熟那片海域的礁石分布,对吧?”
刘耀文点头,眼睛突然亮起来:“马哥你想……”
“宋亚轩,”马嘉祺蹲到木桶边,看着人鱼少年的眼睛,“你确定能避开漩涡?”
宋亚轩用力点头,尾巴在水里拍打出坚定的水花:“我能。”
“好。”马嘉祺站起身,把药剂塞给刘耀文,“带上这个,跟我来。”
丁程鑫突然拉住他:“马哥,太危险了!”
“总不能看着王叔送死。”马嘉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张真源,“这里拜托你了。”
张真源点头,从医药箱里拿出救生衣递过来:“穿上这个,注意安全。”
刘耀文已经抓起渔网往门外冲:“我去拿船桨!”
宋亚轩看着马嘉祺胳膊上的红痕,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抓住马嘉祺的手,把冰凉的指尖贴在那道红痕上:“我会保护你。”
马嘉祺愣了愣,看着少年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心里突然一暖。他反手拍了拍宋亚轩的手背:“走了。”
风雨里,马嘉祺和刘耀文推着小木船往海边跑,宋亚轩坐在船尾,淡蓝色的尾巴浸在海水里,像一道劈开风浪的闪电。丁程鑫站在木屋门口,看着他们的船消失在雨幕里,突然抓起画夹,在刚才画的海面上,用力添了道蓝色的尾巴。
张真源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翻滚的海浪,轻声说:“会没事的。”
丁程鑫点点头,把画夹抱在怀里,眼睛却一直盯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一道蓝色的影子正随着小木船,在灰黑色的浪涛里,划出一道倔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