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王叔被抓后，渔村的风气渐渐变了。渔民们收起了往日的贪婪，撒网时总会特意避开人鱼可能出没的海域，偶尔在甲板上发现扒着船舷的小人鱼，也只当是海里跑来的小调皮。

这天清晨，李叔的渔船刚撒完第一网，就感觉船身轻轻晃了晃。低头一看，三条小人鱼正扒着船帮，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甲板上的鱼筐，尾巴在水里急得拍打着。

“又是你们几个小家伙。”李叔笑着摇了摇头，从筐里捡起几条小海鱼，扔到他们面前的海面上。

小人鱼们立刻松开船帮，抢着叼住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叽叽”声。最大的那条吃完，突然对着李叔仰起脸，眼睛里慢慢渗出两颗圆滚滚的泪珠，泪珠掉进海里，瞬间变成了莹白的珍珠。

“哎，不用给这个。”李叔赶紧摆手。第一次遇到这情况时，他还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这是小人鱼表达感谢的方式。他们起初坚决不要，可架不住小家伙们的热情——你要是不收，他们就天天扒着船舷，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你，直到你捡起珍珠才肯游走。

久而久之，渔民们也只好收下。但每次拿到珍珠，总会多撒一网鱼，或者把刚晒好的鱼干留出一小堆，等着小人鱼们来“讨食”。

“李叔，今天又来啦？”隔壁船的王婶探出头，看着水里的小人鱼，“这些小家伙，比我家娃还粘人。”

“可不是嘛。”李叔把珍珠小心翼翼地放进小铁盒，“昨天张大哥船上的小家伙给了颗粉珍珠，换了半船的布料，够村里做新渔网了。”

正说着，又有几条小人鱼闻讯赶来，扒着船舷要吃的。他们显然是跟着同伴来的，胆子更小些，只敢远远地看着，直到李叔把鱼扔过去，才敢怯生生地游过去叼走。

“慢点吃，没人抢。”王婶笑着把自家船上的虾干也扔了些过去。

小人鱼们吃得开心，尾巴在水里拍打出细碎的水花。吃饱后，纷纷往船上送珍珠，有的是莹白的，有的带着淡粉，还有的泛着浅蓝，像把海里的星光都攒了过来。

渔民们看着铁盒里渐渐堆满的珍珠，心里都热乎乎的。他们知道这些珍珠值钱，却从没想着靠这个发财，只是每次出海时，总会多备些鱼干虾干，看到扒船的小人鱼，就笑着招呼他们上来坐坐。

有次风浪大，一条最小的人鱼被浪打晕了，扒在船底一动不动。渔民们赶紧把它捞上来，用干净的布擦干，还喂了点温水。等小家伙醒过来，眼泪啪嗒啪嗒掉，转眼在船上滚出一串珍珠，说什么都要让他们收下。

“这哪是人鱼啊，简直是送财的小福星。”李叔摸着小人鱼的头，把它放回海里，“以后别在大风浪里乱跑了。”

小人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游出不远又回头，对着渔船的方向摆了摆尾巴，才钻进浪里不见了。

夕阳西下时，渔船归港。渔民们提着满筐的鱼，手里的小铁盒沉甸甸的。他们没去镇上的珠宝店，而是直接把珍珠交给村里的合作社，换了修补渔网的线、孩子们的书本，还有给老人的药品。

“今天的珍珠换了二十捆网线，够用到秋收了。”

“我换了两袋面粉，明天给娃蒸馒头。”

大家说着笑着，把剩下的鱼分给没出海的人家。谁也没提那些珍珠的价值，只觉得这是海里的馈赠，是小人鱼们单纯的谢意。

而浅滩的礁石上，吃饱喝足的小人鱼们正互相炫耀着今天讨到的鱼干，最大的那条还举着半块饼干，叽叽喳喳地说着船上的人类多好多好。

月光爬上浪尖时，他们才排着队往深海游去，尾巴拍起的水花里，还闪着珍珠般的光。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些给他们食物的人类，和守护着王的那些人一样，都是值得交付信任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