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潮的哨声

征兵站的玻璃窗上蒙着层薄尘，沈澈盯着表格上“入伍意愿”那一栏，笔尖悬了很久。管家站在身后，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焦灼

NPC“小少爷，家里已经为你安排好出国深造的名额，没必要……”

阿澈“我想试试。”

沈澈打断他，字迹清秀却用力，在“陆军”两个字上划了个勾。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那天在画廊听见“退役军官”几个字时，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像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体检时，医生捏着他的胳膊，眉头微皱，似乎有话欲言又止。那指尖轻轻按压的力道仿佛带着些许试探，而眉宇间流露出的迟疑，则像是一团薄雾，悄然笼罩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NPC“看着清瘦，体能倒不错。就是这皮肤太白了，平时不晒太阳？”

新兵连的日子像场骤然收紧的网。凌晨五点的紧急集合哨，震得他耳膜发疼，却奇异地让他想起某种熟悉的频率——不是军营的号角，是更古老、更辽阔的回响，藏在记忆深处。第一次负重越野，他落在队伍最后，军靴踩在碎石路上，脚跟磨出了血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当队伍经过训练场旁的人工湖时，他忽然浑身一轻，像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竟不知不觉超过了前面的人。

班长拍着他的肩膀夸他潜力大，他却望着湖面发怔。水里的倒影晃了晃，那张过分苍白的脸，竟让他想起某个被遗忘的梦——梦里有铁桶，有海水，还有……说不清的温暖。

队列训练时，他总习惯性地踮脚，被纠正了无数次。班长的吼声时常让他一激灵，慌忙调整姿势，脚趾却在靴子里蜷成一团。夜里躺在床上，他会偷偷把脚伸到床沿外，感受地板的凉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睡得安稳。

部队的食堂里总飘着饭菜香，可他唯独对每周三的鱼汤格外在意。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油花，他却能精准地挑出所有细小的鱼刺，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有次战友开玩笑说是不是以前在水族馆待过？他愣了愣，低头喝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心口竟泛起一阵模糊的酸楚。

三个月后，他被分到了海防连。当卡车驶过熟悉的海岸线时，沈澈猛地坐直了身体。海雾漫过防波堤，带着咸腥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他的心弦。他跳下车，赤脚踩在沙滩上，冰凉的沙粒从指缝间流过，那一刻，积压了许久的陌生感突然消失了。

NPC“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战场了。”

沈澈的手牢牢握住枪托，金属特有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他凝视着远处那翻涌不息的浪涛，忽然间，一阵奇异的错觉袭上心头——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站在此处，面对这片无尽的海洋，被它深沉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一如现在。

夜里站岗，海风掀起他的衣角。沈澈靠在礁石上，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规律得像某种呼吸。他下意识地吹了声口哨，调子生涩却熟悉，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哨声隐没在风中，浪涛却依旧汹涌不息。沈澈抬手轻抚过颈间的铂金链，指尖触碰到那枚子弹壳，冰凉的质感在月光下泛起一抹微弱的冷光。他不清楚这物件究竟从何而来，也未曾深究过它的过去，但每当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它时，心底便会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仿佛它承载着某种未解却又值得信赖的秘密。

或许，有些遗失的记忆，本就无需执意追寻。就像现在，他站在这片浩瀚的海面前，心底的答案如晨雾般渐渐明晰。他终于懂得，自己来到这里，并非为了迎合家族的期许，也不是为了追逐那早已模糊的执念，而是因为这片海一直在等他。而如今，他也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