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刁难

蛙跳的动作在沙地上砸出沉闷的声响，沈澈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像层湿热的网。五十个刚跳完，膝盖骨突突地跳着疼，袁朗的声音又从身后飘过来：“速度太慢，再加三十个。”

他没回头，咬着牙重新曲膝。沙粒钻进作训裤的裤脚，磨得脚踝生疼，耳边却还响着吴哲刚才的嘀咕：“这哪是加练，分明是看猴戏……”

“沈澈！”袁朗突然喝了一声。

沈澈一个激灵，动作顿了半秒，随即听见破空声——是块小石子，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去，砸在前面的沙地上，溅起细沙。

“注意力集中！”袁朗站在队伍边缘，抱着胳膊，嘴角却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战场上分神，死的就是你。扣十分。”

又是十分。沈澈闭了闭眼，把那点莫名的烦躁压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有情绪，老A的训练本就该是这样，可袁朗那眼神，那语气，总像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头发乱。

三十个跳完，他几乎站不稳，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视线里的沙地都在晃动。这时有人递过来一瓶水，他下意识接过来，抬头却撞进袁朗的眼睛里。

“谢……”“谢”字没说完就卡住了。袁朗的手指还搭在瓶口，没松开，指腹带着点粗糙的温度，烫得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水瓶“啪”地掉在地上，水洒出来，很快被沙地吸干。

“手滑？”袁朗挑眉，弯腰捡起水瓶，慢悠悠地拧开，递到他嘴边，“喝。”

瓶口碰着嘴唇，微凉的水流进喉咙，沈澈却觉得更渴了。他偏过头想躲开，袁朗却按住他的后颈，力道不重，却让他躲不开。

“咽下去。”袁朗的声音压得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眼神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暗了暗。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连风都好像停了。沈澈能感觉到全队的视线都黏在自己背上，热得像火烧。他僵着脖子喝了两口，猛地偏头挣脱，呛得咳嗽起来，脸颊涨得通红。

“肺活量这么差？”袁朗收回手，把水瓶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背，动作却不轻不重，带着点刻意的磨蹭，“下午武装越野，负重再加五公斤。”

沈澈咳得说不出话，只能瞪他。

袁朗却笑了，伸手揉了把他汗湿的头发，像逗宠物似的：“瞪也没用。谁让你……总是让我想多罚你点呢。”

这句话说得暧昧，连许三多都皱起了眉，琢磨着“多罚点”到底是什么意思。吴哲翻了个白眼，拉着齐桓往器材室走：“走了走了，再看下去，某些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沈澈攥紧了手里的空水瓶，指节泛白。他看着袁朗转身走向指挥台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在作训服下绷出流畅的线条，心里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

袁朗罚他，逗他，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老A的训练还在继续，他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当下午的武装越野开始，他背着额外的五公斤负重跑在队伍最后，看着前面袁朗时不时回头投来的、带着点戏谑的目光时，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快了半拍。

沙尘被风卷起，迷了眼。沈澈眨了眨眼，把那点异样的感觉，连同沙子一起，揉进了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