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二楼,空病房。
谢子非被捆仙绳缚在太师椅上,乌发散乱,唇角干涸的血迹凝成暗红。
窗棂半阖,雪色天光透进来,落在他苍白侧脸,像一层薄而脆的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裴千雪当先踏入,身后跟着冷夜、上官海道、归竹、曲百泉。
五人俱是一身风雪,衣摆还带着落星桥的冰碴,眼底压着未散的杀意。
谢子非抬眼,目光掠过五人,最后落在裴千雪染血的肩头,唇角微弯:“竟然能活着回来。”
啪——
冷夜一剑鞘抽在他脸颊,声音脆亮。
“再满嘴浑话,割了你舌头。”
谢子非偏过头,舌尖抵了抵破开的口子,低低笑出声,不再言语。
裴千雪抬手,掌心化出一枚寸许长的冰钉,钉尖对准他眉心。
“落星桥的杀阵,拿笛子的是谁?”
少年垂眸,嗓音沙哑:“说了,有能怎样,不说,又能怎样?”
冰钉骤然前进半分,刺破皮肤,一滴血珠滚落眉心。
谢子非叹息:“那笛子,吹三声,能让正道天骄血溅三尺。”
“呵”上官海道皱眉,“真是嘴多。”
“老实点!”曲百泉踢了踢他,
归竹展开竹简,上面用灵墨勾勒出一幅简略星图,“看那人是魔道,看着似乎长住在白月道。反向推演,可锁定大致方位。”
曲百泉拨了拨琵琶弦,弦音化作一缕赤火,绕谢子非颈侧一圈,烤得皮肤发红。
“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我们不会对你客气。”
谢子非低笑,目光却始终锁着裴千雪:“你们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裴千雪收钉,转身:“带走。”
……
百鸣宗·山门
夜色如墨,山阶积雪,冷月高悬。
传送阵白光一闪,七道身影踏出——
五位亲传押着一人,那人被缚灵锁穿了琵琶骨,足下钉着两枚镇魂钉,一步一踉跄,雪地上拖出长长血痕。
值守弟子远远瞧见,惊呼:“冷夜师姐?这……这是魔修?”
冷夜抬手出示宗门令牌:“落星桥杀阵主谋,带回审问。开启刑峰禁狱,传三长老会审。”
“是!”
……
刑峰·镇魔殿
青铜巨门高十丈,门上符纹流转,雷光隐伏。
两侧石狮张口含珠,珠内电芒噼啪,映得阶下血色更重。
谢子非被押至阶前,抬头望门,轻声赞叹:“好大的排面,竟让我走正门。”
归竹一脚踹在他膝弯:“跪。”
少年单膝触地,血滴在寒玉石阶,瞬间凝成冰花。
他却笑,眼尾弯出一点红:“这是想让我屈打成招?我可不承认我是主谋。”
裴千雪负手而立,声音冷冽:“你再胡言,师兄就把他声带割了。”
一旁的曲百泉:师妹什么时候变这么狠了?
殿门轰然中开,三道苍老身影端坐云床——
刑峰首座·沈长鹤,戒律殿·宋凝,传功殿·陆忘机。
沈长鹤白眉低垂,目光如电,落在谢子非身上,半晌缓缓开口:
“天生魔种,却未入魔籍。说,谁在你体内下了‘锁灵印’?”
谢子非抬眼,瞳仁深处掠过一道暗金符纹,转瞬即逝。
他抿唇,笑而不答。
裴千雪上前一步,拱手:“弟子以血为引,已确认落星桥杀阵由其主使,背后另有‘幽市’鬼面人。此人杀孽未成,却留之必为大患,请长老示下。”
宋凝抬手,一面水镜浮空,镜中回放落星桥怨魂咆哮、魇兽扑杀之景。
“证据确凿,自可囚。”
陆忘机屈指一弹,一枚青铜令牌射向冷夜:“押入‘玄冰铁狱’最底层,镇魂钉再加三枚,昼夜以雷火炼魄,待查清幕后,再议生杀。”
“领命。”
谢子非被拖起时,忽然侧头,看向裴千雪,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人听见:
“裴千雪,若你不忙,以后多来牢里转转。会有惊喜等着你。”
裴千雪指尖微动,只觉他有病。一缕雪魄灵力悄然钻入他腕脉,瞬间将他声带冻结。
少年张了张口,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余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裴,千,雪——真是让他熟悉的名字……
……
玄冰铁狱·最底层
铁门轰然阖上,锁链哗啦作响。
谢子非被吊于半空,四肢钉着五枚镇魂钉,胸口更被雷火锁穿透,电芒游走,血珠滴落,在玄冰地面砸出细小坑洞。
黑暗里,他低低笑出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碎瓷相击:
“裴千雪……”
“这一局,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