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和平协议

范闲站在鉴查院暗格的青石板上，指尖还残留着密信上蜡封的凉意。信是陈萍萍从北齐边境传回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只一句话：“北齐愿和，条件需你亲谈。”他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泛白，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窗棂上，将京都的暮色晕成一片模糊的墨色——这场和谈，远比他预想的来得更早，也更凶险。

次日清晨，范闲带着王启年和两名黑骑，乔装成南庆商队的伙计，混在前往北齐边境城镇“两不管”的商队中。“两不管”是南庆与北齐交界处的中立地带，街道上满是穿着两国服饰的行人，叫卖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紧张。王启年压低声音提醒：“大人，北齐派来的使者是沈重，此人是北齐锦衣卫镇抚使，手段狠辣，去年还端了咱们在北齐的三个暗桩。”范闲点头，目光扫过街角一个卖糖人的小摊，那摊主袖口露出的银色令牌，正是北齐锦衣卫的标识——沈重果然早到了，还布下了眼线。

午时，和谈在“两不管”最大的客栈“清风楼”二楼举行。沈重身着深色锦袍，面容清瘦，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见范闲进门，起身拱手：“范大人年少有为，沈某久仰。”范闲回礼，目光落在沈重身后的两名护卫身上——那两人双手按在腰间，指节粗大，显然是练家子。分宾主落座后，沈重开门见山：“南庆与北齐交战三年，民不聊生，我主愿休战，条件有三。”

“其一，”沈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南庆需归还去年攻占的北齐三座城池，包括青州。”范闲眉头微蹙，青州是南庆在北齐边境的重要据点，若是归还，无异于断了南庆在北齐边境的一条臂膀。他没有立刻反驳，只道：“请说其二。”

“其二，”沈重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北齐太子即将迎娶西胡公主，南庆需派使者携重礼前往北齐都城上京祝贺，以示诚意。”范闲心中冷笑，北齐太子联姻西胡，本就是为了拉拢西胡牵制南庆，让南庆派使者祝贺，不过是想借南庆的声望抬高北齐的地位。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道：“沈大人的条件，未免太过苛刻。南庆在战场上牺牲了数万将士，若只换来这两条，怕是难以向陛下和朝中大臣交代。”

沈重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推到范闲面前：“范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范闲拿起密函，拆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密函上竟是南庆户部尚书与北齐官员私通的证据，还有几封往来书信，信中提到要将南庆的军粮储备情况透露给北齐。“这是……”范闲声音微沉，他没想到朝中竟有人通敌。

沈重见状，语气放缓：“范大人，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北齐若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南庆朝堂怕是会掀起一场风波。”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三，我主希望范大人能成为南庆驻北齐的常驻使臣，负责两国后续的通商事宜。”范闲猛地抬头，看向沈重——沈重这是想将他留在北齐，变相软禁！

“沈大人，”范闲将密函收起，脸色恢复平静，“归还青州可以，但南庆需在青州城外划定十里之地作为通商口岸，归南庆管辖；派使者祝贺也可，但使者需由我提名；至于常驻使臣，此事我需禀明陛下，无法立刻答复。”他知道，沈重手握通敌证据，他不能完全拒绝，但也不能任由北齐拿捏。

沈重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范大人果然精明。青州通商口岸之事，可以答应；使者人选，只要是南庆官员，北齐无异议；常驻使臣之事，我可以给大人一个月的时间，等大人从京都传回消息。”说完，他示意手下拿出早已拟好的和平协议草案，递给范闲。

范闲仔细翻阅草案，确认条款与两人商议的一致，没有暗藏陷阱，便从怀中取出鉴查院的印章，盖在协议上。沈重见状，也拿出北齐的国印，重重盖下。印章落下的那一刻，清风楼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协议上，将“和平协议”四个字映照得格外清晰。

离开清风楼时，王启年凑到范闲身边，低声问：“大人，真要答应做常驻使臣？”范闲望着远处南庆的方向，轻声道：“沈重想留我，我偏要在北齐搅个天翻地覆。况且，有我在北齐，才能盯着沈重，防止他耍花招。”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封通敌密函，递给王启年：“把这个快马送回京都，交给陈萍萍，让他查查户部尚书的底细。”王启年接过密函，点头应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范闲站在“两不管”的街头，看着往来的行人，心中清楚——这场和平协议，不过是两国暂时的休战。南庆与北齐的恩怨，绝不会就此结束。而他，已经卷入了这场更大的漩涡之中，接下来要走的路，只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