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鬼城的迷雾尚未散尽,景天握着魔剑的手还带着与阴差交手后的震颤,雪见便扯着他的衣袖往城外奔去:“清微道长托梦说紫萱姐姐有危险,再晚就来不及了!”龙葵紧随其后,广袖流仙裙在风中划出淡蓝弧线,轻声提醒:“哥哥,前方妖气好重,像是魔尊的气息。”
三人循着灵力波动赶到废弃古观时,正见重楼的魔焰将半空烧得赤红。徐长卿被魔骨锁链捆在断柱上,蜀山道袍已被魔气灼烧得残破不堪,却仍紧握着镇妖剑试图挣脱。紫萱挡在他身前,紫色裙摆沾染尘土,额间苗疆额饰的银链剧烈晃动,掌心凝聚的水灵珠之力在重楼的威压下节节败退。
“重楼!你要战便冲我来,与长卿无关!”紫萱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却依旧挺直脊背。她深知眼前的魔尊是三界顶尖强者,自己虽有两百年道行,却远非其对手,但只要想到顾留芳跳崖时的决绝、林业平刑场的惨死,她便无法眼睁睁看着第三世的爱人再遭横祸。
重楼冷笑一声,魔角泛出幽光:“女娲后人?当年你先祖封印蚩尤的魄力,在你身上只剩儿女情长。”话音未落,他挥手打出一道魔光,紫萱急忙旋身抵挡,却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喉头涌上腥甜。
徐长卿目眦欲裂,体内真气疯狂运转:“紫萱!你快走!这是我与他的恩怨!”可锁链上的魔气不断侵蚀他的经脉,让他连抬手都异常艰难。重楼步步紧逼,魔剑直指徐长卿心口:“飞蓬已死,你这转世之躯,不配持有镇妖剑。”
就在魔剑即将刺穿徐长卿胸膛的刹那,紫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灵光。她周身的衣物无风自动,紫色发丝如瀑布般散开,肌肤泛起晶莹的光泽,紧接着身形骤然变化——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暗金纹路,巨大的蛇尾冲破地面的石板,瞳孔化作竖瞳,女娲后人的真身赫然显现。围观的鬼差早已吓得四散奔逃,连重楼都微微一怔。
“我说过,伤他者,我必不容。”蛇身盘旋而上,将徐长卿护在中央,紫萱的声音带着神性的威严。她猛地甩动尾尖,掀起滔天巨浪般的水灵之力,直逼重楼面门。重楼挥剑格挡,魔焰与水灵碰撞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古观轰然倒塌。
景天趁机祭出魔剑,大喊着清微道长传授的半心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魔剑发出刺耳的嗡鸣,带着龙葵的千年怨气直刺重楼后背。重楼侧身避开,却被紫萱抓住空隙,蛇身死死缠住他的手臂。“景天!快带长卿走!”紫萱的鳞片开始脱落,显然真身状态已让她灵力透支。
雪见立刻解开徐长卿的锁链,龙葵则用仙法阻挡追来的魔兵。徐长卿望着紫萱蛇身上渗出的血珠,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南山脚下的面具、洞房花烛的低语、刑场上的诀别,那些被蜀山封印的前世记忆瞬间复苏。他一把推开雪见,拔剑冲向重楼:“紫萱,我与你共战!”
可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剧烈摇晃,远处的蜀山方向传来巨响。清微道长的声音透过传讯符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锁妖塔异动!邪剑仙的力量在侵蚀塔基,紫萱,女娲后人的宿命已至!”
众人皆是一惊。紫萱猛地松开重楼,蛇身在空中盘旋一周,望向蜀山的方向。她清楚地知道,锁妖塔乃维系人妖两界的屏障,一旦崩塌,三界将生灵涂炭。而女娲后人的宿命,便是以自身灵力封印塔身,这是从先祖传承至今的使命。
重楼见状冷哼一声:“本魔尊的对手,岂容天命摆布?”他挥剑斩断袭来的魔兵,却并未再对众人出手,反而看向紫萱:“若你死于此,这场未分胜负的较量,便没了意义。”
紫萱变回人形,脸色苍白如纸,却对着徐长卿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长卿,前三世的遗憾,或许正是为了今日。”她抬手按住徐长卿的肩膀,将水灵珠修炼百年的内丹渡入他体内,“这内丹能助你修成上仙,守护苍生。”
徐长卿想要拒绝,却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定在原地。他看着紫萱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泪水终于决堤:“我不要成仙,我只要你活着!”
“傻长卿。”紫萱替他拭去泪水,转身望向景天,“景天,魔剑与镇妖剑的力量,还需你善用。”她又看向龙葵,“好好陪着你哥哥。”说完,她毅然飞身而起,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直奔蜀山锁妖塔而去。
众人紧随其后赶到锁妖塔下时,只见塔身已出现数道裂痕,黑色的邪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无数妖魔趁机逃窜。紫萱悬浮在塔顶,周身散发着圣洁的灵光,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与塔身的封印融为一体。
“紫萱!”徐长卿御剑想要靠近,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他看着紫萱的身影渐渐融入塔身,那些三世情深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灯会的初遇、悬崖的殉情、洞房的低语、刑场的诀别,每一幕都化作利刃刺进心口。
重楼立于云端,望着那道逐渐消散的紫光,握紧了魔剑却终究没有出手。景天握紧魔剑,与雪见、龙葵并肩而立,斩杀着逃窜的妖魔,泪水混着汗水滑落:“紫萱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守住锁妖塔!”
当最后一丝紫光融入锁妖塔,塔身的裂痕缓缓闭合,邪气渐渐消散。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塔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徐长卿跪在塔前,手中紧握着当年留芳送给紫萱的面具,面具上的纹路早已被泪水浸湿。
远处的草原上,忘情湖的水依旧平静如镜。但此刻的徐长卿知道,有些记忆,即便没有湖水的束缚,也永远不会忘记。而锁妖塔下那道紫色的印记,不仅封印了妖魔,更封印着一段跨越三生三世的深情,和一位女娲后人对苍生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