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路

森知曦子住的那栋老式公寓楼很少热闹，今晚却被警灯的红蓝光芒照亮了半条街。

三楼的住户倒在了自家门口，据说是被晚归的邻居发现的。警察来的时候，曦子刚复习完一组英语单词，开门看到楼道里的警戒线，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作为住户，她被例行询问了几句——几点回家的，有没有听到异常动静，对三楼的人熟不熟。曦子回答得简洁又清晰：“七点半到家，没听到声音，不熟。”

录完笔录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警察还在现场勘察。曦子没异议，转身走出公寓楼，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外面套的薄外套。

夜晚的风有点凉，她沿着路灯照亮的街道慢慢走。没想好去哪里，只是觉得不想待在警戒线附近，那种混杂着警笛、议论和消毒水的气息，让她不太舒服。

夜路很静，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灯光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又很快消失。曦子走得很稳，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脚步踩在人行道的砖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到一个街角时，她停住了。

街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银色的长发在夜色里很显眼，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那挺拔却透着冷硬的身形。是之前那个……他似乎在等人，又或者只是在抽烟，指尖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曦子的脚步没停，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极快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琴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穿过不算宽的街道，精准地落在了曦子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曦子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映着路灯的光，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探究——探究这个总出现在附近的、气质危险的男人，到底藏着怎样的目的。

而琴酒的目光里，除了惯有的冷漠和审视，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是这个女生。

便利店见过一次，公寓楼附近似乎也瞥到过。普通的高中生模样，却总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安静地路过，尤其是此刻，穿着家居服走在夜路上，脸上没有丝毫夜行的慌张，反而镇定得过分。

这种镇定，让他觉得有点反常。

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多余的停留。

曦子先移开了视线，脚步没受任何影响，继续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身影很快融入了下一个路灯的光晕里。

琴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也没察觉。他皱了皱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却抓不住具体的轮廓。

只是个路过的学生吗？

他掐灭烟，转身走进了更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路依旧安静，森知曦子走到下一个路口，抬头看了看路牌，选了个方向继续走。刚才对视时琴酒眼里的探究，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了。

没什么好在意的。

等警察走了，还得快点回去把剩下的题做完。

她裹紧了外套，加快了脚步，夜风吹起她的发梢，很快又被她按了回去。路灯的光芒一路延伸，照亮她走向未知夜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