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巷的夕阳带着暖意，却照不进林丫通红的眼眶。上官柠黎把沈兰的纸条和绣谱递过去时，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绣谱上那朵未绣完的海棠花上。
“兰姐姐怎么这么傻……”林丫哽咽着，手指摩挲着绣谱里的丝帕，“阿婆昨天还说，要教我绣沈兰姐姐最爱的缠枝莲，说等姐姐回来，要给她做件新衣裳。”
上官柠黎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沈阿婆和沈兰，都有自己的难处。现在旧案清了，她们也该安心了。”
正说着，巷口传来马蹄声，是苏明远带着苏婉来了。苏婉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桂花糕——是沈兰爱吃的。“林丫，”苏婉把食盒递过去，声音轻柔，“阿婆和兰姐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桂花糕，就当是我们送兰姐姐的。”
林丫接过食盒，泪水又涌了上来。苏明远看着院里落满海棠花瓣的地面，叹了口气：“当年我若早点查清真相，沈兰也不会躲这么多年。我已经上书朝廷，追封柳父为‘忠直郎’，也为沈兰的罪减了一等，算是给她们两家一个交代。”
上官柠黎点点头，目光落在绣绷上那幅未完成的海棠图上。图上的海棠花瓣只绣了一半，丝线还缠在针上，像是沈阿婆还坐在那里，手指翻飞，等着女儿回来。她忽然注意到，绣绷的角落，有几针极细的暗纹——是一个“柳”字，和柳眉银钗上的字刻法相同。
“这暗纹，是阿婆绣的？”她指着绣绷问。
林丫凑过来一看，点头：“前几天阿婆绣的，说这是给柳眉姑娘的赔罪礼。阿婆说，当年兰姐姐做错了事，连累了柳家，这暗纹就当是她的一点心意。”
上官柠黎心里一动，转身对苏明远说：“苏大人，柳眉还在牢里，不如让她来看看这幅海棠图，也看看沈阿婆的心意。”
苏明远应了声，立刻让人去大牢接柳眉。半个时辰后，柳眉穿着囚服走了进来，头发用一根粗布带束着，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她走到绣绷前，看到那“柳”字暗纹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阿婆……”她伸手抚过绣线，声音哽咽，“我娘当年留下的绣线，就是这种颜色。阿婆早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是，”林丫擦着泪，“阿婆说，柳眉姑娘的绣活和兰姐姐很像，一看就是懂绣的人。她还说，你和兰姐姐都是苦命人，不该互相记恨。”
柳眉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海棠花瓣，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我以前总以为，报仇就能让爹娘安心。现在才知道，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报仇，是真相，是清白。”
上官柠黎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从枯井里的银钗，到破庙的交易，再到海棠巷的毒杀，这桩牵扯十年旧案的诡案，终于在海棠花瓣的飘落中，画上了句号。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巷子里的人都散了。李三郎拎着空食盒，挠了挠头：“姑娘，这案子破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歇几天？我听说城东的茶馆新来了个说书的，说的就是您查案的故事呢！”
上官柠黎笑了笑，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一幅绣活，绣着海棠，绣着银钗，绣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真相。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新的丝帕，丝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针脚细密，是她刚学的绣活。
“歇什么？”她把丝帕放进袖袋，“这京城这么大，说不定明天就有新的案子了。”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官姑娘！不好了！城北的绸缎庄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手里还攥着一块绣着海棠的丝帕！”
上官柠黎和李三郎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她拿起放在门边的油纸伞，伞骨轻轻磕了一下门槛，发出一声轻响——和当初在枯井边的那声轻响，一模一样。
“走，去城北。”她快步走出巷口，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李三郎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刚歇下来又有案子，姑娘，您这油纸伞，怕是真歇不了了！”
上官柠黎回头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只要还有真相藏在暗处，她的油纸伞，就会一直为真相撑开。而这京城的诡案，也会像这海棠花一样，落了又开，开了又落，等着她一一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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