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暴雨把整座城市浇成了模糊的影子。沥青路面被车灯撕开两道惨白的光带,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炸开,又被雨刮器扫成歪斜的水痕,像谁在玻璃上胡乱抹了把眼泪。
街角的废弃工厂区静得只剩雨声,生锈的铁皮厂房屋檐垂着铅灰色的水帘,铁丝网围栏上缠着的塑料布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

远处的写字楼亮着零星的灯,光透过雨幕散成一团团朦胧的光晕,倒衬得这片厂区愈发幽暗——只有一盏挂在电线杆上的路灯还亮着,灯泡外层蒙着厚厚的灰尘和雨水,射出的光线昏黄又微弱,勉强照亮脚下一小片布满碎石和玻璃碴的地面,再往外,便是被黑暗吞噬的未知。

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扎进衣领,带起一阵刺骨的凉意。电线杆底部积着半汪浑浊的水,水面浮着几片发霉的枯叶,被风搅得打着旋儿,像困在原地的罗盘。
不远处的铁皮仓库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合页在风雨里发出“吱呀”的哀鸣,门内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瞬间照亮堆在角落的废弃木箱,箱角露出半截断裂的铁链,在湿冷的空气里泛着青灰的光。
雨势忽然变急,砸在仓库顶的铁皮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像某种被拉长的叹息。碎石堆里的玻璃碴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折射着那盏路灯昏黄的光,明明灭灭,像撒在地上的碎星,却照不亮半步之外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