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与心跳

讯问室里的空气，在丁程鑫那句轻飘飘的“花生酱”出口后，瞬间凝成了冰。

马嘉祺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但坐在他侧后方的女警小杨，握着笔的手指却猛地一紧，指节泛白。花生粉末？氰化物中毒的初步判断似乎被瞬间推翻了一个角！

马嘉祺为什么提花生酱？

马嘉祺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像冰冷的金属滑过地面，目光如实质般锁在丁程鑫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丁程鑫似乎很满意这瞬间的凝滞，他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铁椅背上，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点慵懒的无辜

丁程鑫警官，我是咖啡师啊。张老板那杯卡布奇诺，用的是全脂牛奶。全脂牛奶…有时候为了增加醇厚口感，或者拉花更稳定，某些咖啡店会偷偷加一点点花生酱基底，这是行业里不能说的秘密哦

他歪了歪头，浅褐色的眼睛在惨白灯光下流转着狡黠的光

丁程鑫当然，‘蓝调’从不干这种偷工减料的事。我只是…合理猜测嘛。毕竟，您刚才提到他口袋里有抗敏药瓶？空的？

他精准地把话题抛了回来，眼神像带着小钩子，直勾勾地看着马嘉祺，仿佛在说：看，我多配合？我连作案手法都帮你猜了。

马嘉祺没有接他关于花生酱的“行业秘闻”，也彻底无视了他眼神里的钩子。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讯问室里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走到丁程鑫面前，俯视着他。两人距离很近，近到丁程鑫能清晰地闻到马嘉祺身上冷冽的皂角混合着淡淡烟草和纸张的味道，一种极其干净又极其疏离的气息。

马嘉祺丁程鑫

马嘉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马嘉祺收起你那套把戏。回答我，你是否知道张宏对花生过敏？是否在他今天的咖啡里添加了任何花生制品？

丁程鑫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眼神依旧明亮，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委屈

丁程鑫警官，您这可就冤枉人了。我再说一遍，不知道他过敏。至于咖啡里有没有花生？当然没有！每一份原料我都清清楚楚。

他抬起被铐住的双手，手腕上的红痕在灯光下刺眼

丁程鑫您要不信，可以查监控，查进货单，查垃圾桶！我全程都在吧台，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往他杯子里倒花生粉？我又不是魔术师

他语气笃定，带着点被质疑的愤懑。

马嘉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似乎要将丁程鑫的皮囊和伪装一并剖开。几秒钟后，他直起身，不再看丁程鑫，转身对小杨道

马嘉祺把他带下去。通知法医，重点检测死者胃内容物、那杯残存咖啡，特别是内壁残留物成分，还有那个空药瓶的指纹。另外，调取‘蓝调’吧台及死者座位附近所有角度的监控，一帧一帧查

小杨是，马队！

小杨立刻应声。

丁程鑫被警员拉起来，经过马嘉祺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马嘉祺冷硬的下颌线。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带着一丝得逞般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撩拨

丁程鑫马警官…您刚才离那么近的时候，心跳…好像更快了一点？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冤？

马嘉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下颌线更加冷硬。他没有转头，甚至没有给丁程鑫一个眼神，只是冷声道

#马嘉祺带走

丁程鑫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随即被警员带离了讯问室

接下来的三天，市局刑侦支队围绕着“蓝调”咖啡馆和张宏的社会关系高速运转。马嘉祺坐镇指挥，眼神比平时更加冷冽。

监控录像被反复播放。画面清晰地显示：丁程鑫在吧台内独立完成那杯卡布奇诺的制作，从研磨豆子、萃取浓缩、打奶泡到拉花，全程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可疑动作。咖啡做好后，他端着托盘直接走向张宏的座位，途中没有与任何人接触。放下咖啡杯，简单交谈，然后返回吧台。整个过程，他的双手始终在监控范围内。

张宏的社会关系排查显示，他生意场上树敌不少，但近期似乎没有特别激烈的冲突。私人生活方面，他离异多年，有一个在国外读书的儿子，关系似乎也较为疏远。那个关键的空抗敏药瓶，上面提取到了张宏本人和陈旧的、无法完全匹配的模糊指纹，没有丁程鑫的。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所有表面证据依旧指向丁程鑫是唯一接触毒物来源的人。

直到第三天下午。

法医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老陈拿着一份报告，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释然，直奔马嘉祺办公室。

老陈马队！结果出来了！

老陈将报告拍在桌上

老陈死者张宏，真正的死因是过敏性休克引发的喉头水肿窒息！胃内容物和血液里没有检出氰化物！但是

老陈那杯卡布奇诺的残液里，尤其是杯壁靠近杯口的内侧，检测出极高浓度的花生蛋白粉末残留！是人为刻意添加的，绝非偶然污染！

马嘉祺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马嘉祺花生粉末？杯口内侧？

老陈对！

老陈非常关键的位置！张宏喝第一口咖啡时，这些粉末就会被直接带入口腔粘膜，触发过敏！而且粉末溶解需要时间，所以他在喝了几口后才发作！这手法…很隐蔽，也很歹毒！

王磊丁程鑫……

马嘉祺不

马嘉祺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

马嘉祺监控显示他放下杯子时，杯子是完好的，杯口内侧如果有大量粉末，放下时可能会有轻微扬尘，但监控里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而且

马嘉祺重点在‘杯口内侧’。如果粉末是丁程鑫在制作时加入的，应该均匀分布在咖啡液里，而不是大量沉积在杯壁内侧——这更像是咖啡放下后，有人趁死者不注意，快速用手指或工具，将粉末涂抹在杯口内壁！”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了马嘉祺的意思——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是在丁程鑫放下咖啡离开后，张宏开始饮用前的那短短几十秒内，迅速完成的投毒！

马嘉祺查！

马嘉祺查张宏坐下后到他开始喝咖啡前，所有靠近过那张桌子的人！特别是监控死角和服务员流动区域！重点排查有花生来源且知道张宏过敏史的人！立刻释放丁程鑫！

手续办得飞快。当丁程鑫走出市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夕阳的金辉正洒在台阶上。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三天的拘留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琉璃，不仅没有萎靡，反而更添了几分锐利和…某种跃跃欲试的神采。

他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方，正倚着黑色公务车车门抽烟的马嘉祺。夕阳勾勒出他冷硬深刻的侧脸线条，烟雾缭绕中，更显得生人勿近。

丁程鑫嘴角一勾，脚步轻快地走下台阶，径直走到马嘉祺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气。

丁程鑫哟，马队。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点刚出笼的雀跃，尾音上扬，像带着小钩子

丁程鑫亲自来接我啊？这待遇…受宠若惊呢。

马嘉祺掐灭了烟，目光落在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山表情

马嘉祺案子没完，你暂时排除嫌疑。

丁程鑫哦？

丁程鑫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的得意

丁程鑫所以，那杯咖啡里…真有花生酱？

他故意用了之前的调侃说法，眼神促狭地看着马嘉祺。

马嘉祺没有回答他关于花生酱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公事公办地补充

马嘉祺后续调查可能需要你配合。

丁程鑫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盛放的玫瑰，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明艳和毫不掩饰的狡黠。他忽然伸出手，白皙修长的食指，极其大胆地、轻轻地戳了一下马嘉祺硬挺的制服胸口，位置恰好是心脏上方。

丁程鑫配合？当然配合啊！

丁程鑫的声音甜得像裹了蜜，眼神却亮得像发现了猎物的狐狸，直勾勾地锁住马嘉祺瞬间变得极其锐利的黑眸

丁程鑫救命之恩呢，马警官…

他顿了顿，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马嘉祺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带着致命诱惑的耳语，一字一句地宣告

丁程鑫…我需要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