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灯光暗了大半，只剩下沈知野他们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
阮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微信对话框里满是他发的表情包。
有歪头问“吃脆骨还是面筋”的柴犬，还有举着烤串喊“加辣加蒜才够味”的熊猫。
隔了半分钟，黎千予才回了条简洁的文字：“少辣，不要脆骨，要吃烤翅，要两串馒头片，其他的随便来点。”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冰的橘子味汽水。”
阮栖：OK呀！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黎千予给他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千予哥也太好养活了吧！”阮栖把手机揣回兜里，转头冲沈知野和喻舒望晃了晃，“就两串馒头片、烤翅加几串素菜，比沈队还省！”
沈知野正收拾着战术板，闻言抬眼，“我那是控制饮食，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顿顿离不开肉？”
喻舒望笑着帮腔，“行了，别贫了，赶紧走，晚了烧烤摊还要排队。”
烧烤摊。
“你点好了？”路梵星问。
“对啊，手速够不够快？”阮栖回答，语气里带着点傲娇。
路梵星说：“六个人的，亏你记得住。”
阮栖说：“我过目不忘好吧。”
“你们去吃吧，千予的夜宵我带回去就行。”他推了推方形镜框，镜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我刚好回去有点事，省得你们拎着东西回去又累。”
阮栖愣了一下，把刚打包好的烧烤袋递过。
袋子里除了黎千予要的少辣素菜、烤翅和馒头片，还多了两串他特意加的烤面筋，想着黎千予训练累了能多吃点。
“陈教，那麻烦你了！记得让千予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陈司一点头，接过袋子又折返基地，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的阴影里。
沈知野看着他的方向，戳了戳喻舒望的胳膊，问：“他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不都跟我们一起吃吗？”
喻舒望摇摇头，眼底带着点笑意，玩笑着说，“可能基地里还有一个宝贝在等他。”
“那我也可以是你的宝贝吗？哥哥。”沈知野声音很轻，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发什么病，吃你的串。”喻舒望耳尖已经红了。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走廊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黎千予正靠在床头刷手机，屏幕上是刚才训练赛的回放。
第三局他吕布开大没框住白起那波，反复看了好几遍。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他抬头：“进。”
陈司一推门进来，手里拎着烧烤袋和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瓶冰的橘子味汽水和两瓶冰啤酒。
“喏，阮栖买的，我这算是借花献佛吧？”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从袋子里掏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冰的，你要是觉得凉，我去给你换常温的。”
黎千予放下手机，坐起身，“不用，冰的就行。”
他拆开烧烤袋，闻到熟悉的孜然味，肚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下午训练到现在，只吃了点赛前的能量棒，早就饿了。
陈司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拿起一串烤豆角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辣椒粉。
“今天第三局对抗路那波，白起开大招的时候，你其实可以往后撤半步，不用硬接。”
他没提输赢，只说细节，语气跟平时复盘时一样冷静，却少了几分严肃。
黎千予嚼着豆角，含糊应道，“知道，当时太急了，想把他框在塔下，没注意他闪现换位置。”
他拿起馒头片，咬了一大口，温热的面香混着炭火味，瞬间驱散了训练后的疲惫。
陈司一打开啤酒，递了一瓶给他，“明天放假，不用训练，喝点没事。”
黎千予接过啤酒，冰凉的瓶身贴在手心，很舒服。
他很少喝酒，基地里只有沈知野偶尔会囤几罐，但今天不知怎么，看着陈司一递过来的酒，没拒绝。
“叮”的一声，两个啤酒瓶碰在一起，泡沫顺着瓶口溢出来，滴在床单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啤酒的苦味在嘴里散开，黎千予皱了皱眉，又咬了口烤鸡翅，阮栖特意加的微辣，外皮焦脆，肉里还带着汁。
“算我没白疼他。”他低声嘀咕，眼底带着点笑意。
陈司一看着他的侧脸，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今天状态其实不错，对抗路守塔没让白起推过来，后期开团也很果断。”他顿了顿，补充道，“输了不是你的问题，是阵容后期乏力。”
黎千予没说话，只是仰头又喝了口啤酒。
他其实不在乎输赢，训练赛本来就是找问题的，但刚才复盘时看到自己那波失误，还是有点烦躁。
陈司一很少夸人，平时复盘要么指出问题，要么沉默，今天突然说这些，倒让他有点不适应。
两人就这么坐着，偶尔聊两句训练的事，更多时候是沉默。
只有咬烧烤的声音和啤酒瓶碰撞的轻响。
黎千予酒量不好，半瓶啤酒下肚，脸颊就开始泛红，眼神也变得有点迷离。
“陈司一，”这三个字一字一顿，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些，“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也是打职业的啊？”
陈司一正在拆第二串烤香菇，闻言动作顿了顿，说道，“打了两年，后来手受伤了，就转教练了。”
他很少提自己的过去，基地里除了经理，没人知道他以前是打什么位置的。
“哦。”黎千予点点头，又喝了口酒，“那你肯定很厉害吧？不然怎么能当我们教练。”
他说着，身体不自觉地往陈司一那边倾了倾，鼻尖快碰到陈司一的胳膊，温热的呼吸扫过陈司一的袖口，带着点酒气的痒。
陈司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混着啤酒的麦芽香，很清爽。
他喉结动了动，把手里的烤香菇递过去，“别光喝酒，多吃点东西。”
黎千予接过烤香菇，咬了一口，突然喊了一声，“陈司一。”
陈司一刚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一片温热的柔软贴上自己的嘴唇。
黎千予的唇瓣有点凉，带着啤酒的微苦和烤香菇的孜然味，舌尖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下唇，虎牙轻轻刮过，有点痒。
陈司一僵了两秒，大脑像被按下暂停键，等反应过来时，黎千予已经想往后退，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
陈司一没让他逃。
他伸手揽住黎千予的腰，掌心贴着薄薄的T恤，能感觉到对方腰腹的温热和轻微的颤抖。另一只手扣住黎千予的后颈，轻轻往自己这边带，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贴的瞬间，啤酒的苦味混着烧烤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黎千予的呼吸一下子乱了，鼻子里发出轻轻的闷哼，像受惊的小动物。
他根本不会接吻，只会笨拙地张着嘴，舌尖被陈司一勾住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胸口发闷，他才猛地想推开陈司一，却没控制好力度，虎牙直接咬破了陈司一的嘴角。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间散开，黎千予瞬间回神。
一把推开陈司一，往后缩了缩，大口喘着气，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别亲了……”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司一，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床单，指节都泛白了，“我喘不过气了……”
陈司一摸了摸嘴角，指尖沾了点血丝，他看着黎千予慌乱得像只迷路小猫的样子，声音有点哑，“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黎千予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声音细若蚊蝇，“你就当我在发神经好了。”
黎千予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陈司一的嘴角，看到那点红痕，更慌了，伸手就要下床，“我去给你拿创可贴，楼下医药箱里应该有…”
陈司一按住他的肩膀，手指隔着T恤能感觉到他皮肤下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不用。”他的声音放得很柔，“一点小伤，擦点药就好，没那么娇气。”
黎千予的脸更红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低头盯着床单上的褶皱，像个做错事等待批评的小孩。
陈司一没再追问，只是把剩下的啤酒罐收起来，又把烧烤袋里没吃完的馒头片递给他，“把这个吃了，垫垫肚子，不然明天起来该胃疼了。”
黎千予接过馒头片，小口小口地吃着，没再说话。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是空气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有啤酒的麦芽香，有烧烤的孜然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在一起，暖融融的，裹着未散的酒意，让人心里发慌，却又有点甜。
等黎千予吃完最后一口馒头片，陈司一已经收拾好了垃圾，把空啤酒瓶和烧烤袋都装进袋子里，连床单上的泡沫痕迹都用纸巾擦干净了。
“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黎千予，灯光落在他眼底，带着点温柔，“明天不用早起，要是饿了，楼下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热一下再喝。”
黎千予“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看着陈司一关门，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才松了口气，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心跳得太快，耳膜都在嗡嗡响，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好像还在唇上，连带着嘴角那点淡淡的血腥味，都变得清晰起来，挥之不去。
第二天早上，黎千予是被楼下的鸟鸣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头还有点晕，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直到想起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脸颊又瞬间红了。
他磨蹭了半天，换衣服时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生怕看到那张还带着红晕的脸。
刚走到餐厅，黎千予就看到陈司一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陈司一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戴着方形镜框，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黎千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温度刚好，不烫嘴，应该是刚热好没多久。
“其他人呢？”黎千予没话找话，眼睛盯着自己的牛奶杯，不敢看陈司一，生怕看到他嘴角的伤口。
“阮栖和繁星早上八点就出门了，说要去游乐园玩过山车，知野和舒望去书店了，”陈司一放下手机，看向他，“今天放假，让他们玩一天，放松放松。”
黎千予“哦”了一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烤得外脆里软，夹着新鲜的生菜和煎蛋，味道很清爽。
可刚嚼了两下，他就感觉陈司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移开。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司一，无意间正好瞥到他嘴角的伤口，昨天被自己咬的地方，还泛着淡淡的红痕，虽然没流血了，但还是很明显。
黎千予的脸颊瞬间红到耳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三明治，心里却乱糟糟的。
昨晚自己慌乱的样子、陈司一沙哑的声音、唇间的血腥味，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司一就坐在他身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移开。
黎千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三明治都快咽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别看我吃东西。”
“为什么？”陈司一挑眉，语气很平淡，“我喜欢看着你。”
“你不觉得被人盯着吃东西很难受吗？”黎千予的声音有点闷，还是不敢抬头看他，耳尖微微泛红，“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陈司一问：“我也不行吗？”
黎千予回答：“你也不行。”
“好吧，”陈司一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看你吃东西，挺有意思的。你吃三明治的时候，会先把边边角角咬掉，吃鸡蛋的时候会挑掉蛋黄上的焦边，跟个小孩似的。”
黎千予咬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了顿，脸颊更红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些小习惯会被陈司一注意到，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加快吃东西的速度，想赶紧吃完逃离这里。
可越急越容易出错，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嘶”了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捂着嘴，皱着眉，眼眶泛红。
陈司一赶紧递过一杯常温水，手指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没人跟你抢。”
他看着黎千予捂着嘴、眼眶红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吃个东西都能咬到舌头，要不要我喂你？”
黎千予接过温水，喝了一口，舌头的疼痛感才缓解了点。
他瞪了陈司一一眼，却没什么气势，反而有点像闹脾气的小猫。“谁要你喂了。”
他低声嘀咕，却没真的生气。
陈司一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关心，拍他后背的动作也很轻，一点都不越界。
陈司一没再逗他，只是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三明治推过去一半，“这个给你，你那个好像不够吃，我早上不饿。”
黎千予看着推过来的三明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次放慢了速度，连平时会挑掉的蛋黄焦边，都没舍得扔。
陈司一也没再盯着他，而是拿起手机，偶尔回复两条消息，餐厅里只剩下吃东西的轻响和窗外的鸟鸣声，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安静又舒服。
等黎千予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陈司一已经收拾好了餐具，正站在厨房门口擦手，白色的毛巾搭在肩上，看起来比平时多了点烟火气。
“吃完了就去客厅看电视吧，遥控器在茶几上，想看什么自己调。”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回房间再睡会儿，下午要是想出去逛逛，买件新衣服什么的，我可以陪你。”
黎千予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司一，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陈司一的眼神很温和，没有平时训练时的严肃，也没有昨晚的灼热，只有淡淡的笑意，像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
“不用，”他脸颊又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我在客厅待着就行，看看纪录片也挺好的。”
陈司一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清洗早上用过的锅碗瓢盆。
黎千予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昨晚的吻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还没散去。
而今天陈司一的温柔，又让他心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司一，只能暂时闭口不提昨晚的事，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什么。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播放着无声的自然纪录片，画面里是成群的长颈鹿在草原上散步。
黎千予坐在沙发上，眼神却没落在屏幕上，而是时不时看向厨房的方向。
他能看到陈司一忙碌的背影，听到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这些细碎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心里很安稳。
直到陈司一端着两杯水果沙拉走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才回过神。
“吃点水果，解解腻，刚切好的，还新鲜。”
陈司一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昨天阮栖买的苹果，挺甜的。”
黎千予拿起叉子，也叉了一块苹果，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的慌乱也缓解了点。
他偷偷瞥了一眼陈司一的嘴角，伤口已经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可还是让他想起昨晚的事，脸颊又有点发烫。
陈司一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开口，“昨晚的事，你不用有负担。”
他放下叉子，转头看着黎千予，语气很认真，“如果你不想提，我们可以当没发生过，以后还是教练和队员，训练的时候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如果你想提，不管是想问什么，还是想跟我说什么，我都在。”
黎千予的手指攥紧了叉子，心跳又开始加快。
他抬头看向陈司一，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又有点期待。
“那你后来亲我，”嘴唇动了动，终于问出了那句憋了一早上的话，“所以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司一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他的发顶，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教练对队员的意思——从你去年加入DDC，第一次在训练赛里用吕布单杀对面国服对抗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黎千予的脸颊瞬间红透，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水果沙拉，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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