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大厅里的人流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涌动，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刚才比赛的精彩瞬间，解说员激动的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里，显得格外喧闹，林钎拉着苏粥粥的手腕，正想顺着人流往出口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颤抖。
“林林？是你吗？”
林钎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下意识地收紧，这个称呼，像一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进记忆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苏粥粥最先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脸上的兴奋瞬间被警惕取代：“张祁？你怎么在这？”
张祁穿着WE战队的队服，胸前印着队长的标志，刚结束颁奖的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目光越过苏粥粥，直直落在林钎身上，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大步冲过来，一把攥住了林钎的手腕。
“林林，你为什么不理我？”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喘息，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以为你不是真的想跟我分手的，我以为你在闹脾气，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可是你为什么……真的不要我了？”
周围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林钎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还有自己手腕上传来的、熟悉的力度，以前他也总这样拉着她，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在深夜的小吃街旁，说“林林别走太快，等等我”，
可现在，这力度却像枷锁。
“张祁，你先松开，”林钎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有指尖在微微发凉，她试着挣了挣，对方却握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我不松！”张祁的眼眶红了，平日里在赛场上杀伐果断的队长，此刻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年，“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要一起打进职业联赛的，你说要做我的辅助，我们要一起拿冠军的……”
“那是以前了”林钎打断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撞进他泛红的眼底，那里面有震惊，有不甘，还有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温柔，可这些，现在都成了扎人的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首先，你先搞清楚，人总是要和握不住的东西说再见。”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周围的嘈杂，“所有的热情，都会在等待和失望中消失，”她想起那些被搁置的消息，那些被“训练忙”搪塞的约会，还有那天在训练基地外，看到他和那个新来的青训生笑着分享同一副耳机的画面。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的很轻很轻”她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怎么会不痛呢？可痛过了，就该走了。”
“我们回不去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道惊雷，劈在张祁脸上，他的手指猛地一颤，力道瞬间松了大半。
林钎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却让她觉得莫名的冷，“而且，”她看着他胸前的队长标志，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锋芒，“你现在已经是WE的队长了，这么出名，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WE队员庆祝的身影，最终落回他脸上，清晰地说：“没事，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败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彻底安静了，苏粥粥惊讶地张大了嘴，张祁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林钎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里，此刻只有平静的疏离，再没有半分留恋，
原来，她是认真的，
他的手指终于彻底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砾，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钎没再看他，转身拉住还在发愣的苏粥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粥粥，走了。”
苏粥粥这才回过神，狠狠瞪了张祁一眼，快步跟上林钎的脚步，她能感觉到，林钎的手在微微发抖，却走得异常坚定，脊背挺得笔直。
场馆外的阳光正好，穿过玻璃幕墙，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钎走到阳光下，仰头闭了闭眼，温热的光线落在脸上，驱散了几分手腕上残留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干净得像洗过一样。
身后的一切，仿佛都被这道阳光隔绝开来，那些争吵，那些眼泪，那些曾经以为会刻骨铭心的誓言，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张祁站在原地，望着她和苏粥粥相携离去的背影，女孩的连帽卫衣帽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一步步走进阳光里，再也没有回头。
他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发疼，周围的喧嚣渐渐涌回来，队友的欢呼，粉丝的尖叫，还有电子屏上反复播放的、WE夺冠的画面，都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他们刚打完一场校内赛，他拿着冠军奖杯，林钎踮起脚尖，把一枚印着“辅助”字样的徽章别在他胸前。
“张祁，以后我做你的辅助，我们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她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那时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温暖，
可如今，她连回头都不愿意了，
张祁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掌心，队服上印着的冠军标志硌着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终于清醒——他赢了比赛，却好像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远处，林钎拉着苏粥粥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你刚才……也太帅了吧！”苏粥粥终于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林钎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败你’，我的天，这台词简直能直接剪进电竞剧里！”
林钎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忽然笑了，“是吗？”她轻声说，“可能是被刚才的比赛感染了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出那样的话，或许是看到DYG辅助退役时的遗憾，或许是张祁那句“我们说好要一起拿冠军”刺到了她，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彻底告别过去，往前冲的理由。
“不过说真的，”苏粥粥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要去DYG打辅助，还要跟张祁……成为对手？”
林钎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阳光穿过云层，在马路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嗯，”她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笃定，“想好了。”
以前总觉得，辅助是跟在射手身后的影子，可现在她忽然明白，辅助也可以是照亮前路的光，或许她以前追着张祁的影子跑了太久，现在，该学着自己发光了。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王哥刚才说，明天去基地签约，还要和队员们见面。”
苏粥粥立刻满血复活：“那是不是能见到钎城？！快，我们现在去买套新衣服，你明天得穿得惊艳一点，让他们知道我们林钎不仅游戏打得好，人也超——级漂亮！”
林钎被她拉着往前跑，风迎面吹来，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回头望了一眼电竞中心的方向，那里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
过去种种，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终于落定，
而前路，正铺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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