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房间的空气里还飘着新家具的淡淡木香,林钎对着穿衣镜理了理米白色的宽松T恤,下摆随意地塞进浅灰色运动裤里,她不太习惯穿得太花哨,这样的搭配让她觉得自在,就像窝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时那样放松。
“小姐姐,准备吃晚饭啦!”流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轻快的调子,“阿姨今天做了可乐鸡翅,闻着就香得很!”
林钎弯腰摸了摸脚边芒果的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脚踝,“知道了,马上来,”她应了一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揣进裤兜,转身时顺手带了下房门,留了条缝方便芒果进出。
下楼的脚步声惊动了训练室里的人,有人探出头看了一眼,笑着跟她打招呼:“新来的辅助小姐姐?快吃饭了!”林钎点点头,脸上带着点不太自然的笑意——她还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菜,长条木桌的两端坐着王哥和几个老队员,中间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特意留给她和苏粥粥的,苏粥粥正拿着个鸡翅啃得不亦乐乎,看到林钎进来,立刻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快来快来,给你留了最大的那个鸡翅!”
林钎坐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桌布,布料带着刚洗过的柔软,她抬眼看向满桌的菜:油亮的可乐鸡翅堆在盘子里,番茄炒蛋的汤汁红亮诱人,冬瓜排骨汤冒着热气,连凉拌海带丝都切得整整齐齐,这样的热闹,像温水漫过脚背,让她有点恍惚。
小时候跟着爸妈参加宴会,餐桌比这大得多,菜也精致得多,可她总觉得隔着层玻璃,冷冰冰的,后来一个人在家,外卖盒堆在茶几上,对着电脑屏幕吃饭成了常态,她几乎忘了,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原来会有这么浓的烟火气。
“小林在想什么呢?魂都快飞走了,”王哥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正用公筷给她夹了块鸡翅,“不合胃口?”
林钎连忙摇头,夹起鸡翅咬了一小口,甜咸的酱汁在舌尖散开,“不是,”她小声说,“就是……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餐桌旁的说笑声忽然停了半秒,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在抢最后一块排骨的两个男生,手都停在了半空。
苏粥粥放下手里的骨头,用纸巾擦了擦手,笑着打圆场:“害,我们林林就是一个人待惯了,她爸妈开公司的,常年在外地跑,家里就她一个人,除了我和她那个‘小晚姐’,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刻意把“小晚姐”四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谁听去似的,“你们也知道,大房子空荡荡的,突然来这么热闹的地方,是得适应适应。”
队员们眼里的好奇渐渐变成了理解,有人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排骨,有人说:“没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天天这么热闹!”坐在斜对面的钎城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面前的排骨汤往她这边推了推,汤碗碰到桌布,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钎低头喝着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基地里,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晚饭过后,队员们大多回了训练室,键盘敲击声和讨论声断断续续传来,像一首专属的背景乐,苏粥粥被王哥叫去帮忙整理资料,临走前冲她挤了挤眼睛:“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可要训练啦!”
林钎抱着芒果回到房间,把猫放在电竞椅上,自己则窝进旁边的懒人沙发里,她点开了《永夜星河》,屏幕亮起的瞬间,虞书欣饰演的少女正对着丁禹兮饰演的慕子期眨眼睛,男生皱着眉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天呐,欣欣子也太可爱了吧,”林钎戳了戳芒果的耳朵,小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你看慕子期,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半妖半人的设定果然苏到犯规,这种黑莲花就得这么攻略才带感。”
她看得太入迷,连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都没察觉,剧情演到慕子期为救少女抬手劈开妖障,那句“炸火花,破!”刚落下,房门就被“砰砰”砸响。
“林钎!你是被电视剧勾走魂了吗?”苏粥粥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我在门口敲了五分钟门,你一声都不吭!”
林钎手忙脚乱地暂停视频,抬头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一点二十,“这么晚了?”她有点懵,“我还以为才看了一会儿。”
“一会儿?”苏粥粥推开门走进来,叉着腰瞪她,“我从十点半就开始叫你洗澡,你倒好,在这儿对着屏幕傻笑!”
“谁让《永夜星河》太好看了嘛,”林钎小声辩解,眼睛亮晶晶的,“丁禹兮演的慕子期又凶又纯情,尤其是说‘炸火花’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也在追这个?”苏粥粥的怒气瞬间消了,凑过来看屏幕,“我跟你说,我刷到花絮,他为了这句台词练了整整一下午,难怪苏得让人腿软!”
两人对着剧情叽叽喳喳聊了半天,直到苏粥粥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快去洗澡睡觉,明天第一天训练可别迟到。”
林钎拿着睡衣走进浴室,热水哗哗地淋在身上,她望着瓷砖上蜿蜒的水流,忽然想起苏粥粥提到“小晚姐姐”时,队员们毫无反应的样子——还好,没人认出这个名字。
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林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认床,新枕头的触感让她总觉得不踏实,脑子里一会儿闪过《永夜星河》的剧情,一会儿冒出明天训练的场景,乱糟糟的像团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凌晨一点多,她索性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摸黑下了楼,厨房的冰箱亮着冷光,她翻出一瓶冰镇的柠檬汽水,拉开拉环时,“啵”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子里的露天露台摆着两个藤编摇摇椅,月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下来,在椅面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林钎在椅子上坐下,把汽水瓶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
抬头能看到几颗疏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墨蓝色的天上,她轻轻晃着椅子,像小时候坐在阳台的秋千上那样,自言自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爸妈现在在干嘛呢?是在开视频会议,还是已经睡了?”
汽水里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酸的甜,“他们要是知道我没去找工作,跑来打职业……会不会生气啊?”她用指尖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姐姐最近在拍新剧,肯定没时间管我,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在胡闹……”
风卷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把她的碎碎念吹得七零八落,她不知道的是,露台入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钎城是被训练室的空调冻醒的,他本来想下楼倒杯热水,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钎,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月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微微蹙着的眉头,她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的样子,完全没有白天的疏离,反而像个有点迷茫的小孩,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身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他听到她提起爸妈时的犹豫,听到她担心“打职业”会被责怪,听到她语气里藏不住的不确定,原来这个被王哥寄予厚望的新辅助,心里也装着这么多细碎的心事。
钎城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尽量不发出声音,他不想打扰,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每个人心里都有藏起来的角落,他懂。
林钎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汽水瓶壁凝满了水珠,才起身往回走,经过楼梯口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是姐姐林晚发来的消息:“睡了吗?上海天气凉,记得盖好被子。缺钱了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林钎盯着屏幕上“林晚”两个字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她没说自己来打职业了,也没说这里的人很好,就像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个站在聚光灯下、微博粉丝数亿的顶流明星林晚,是她的亲姐姐,这个秘密,她想暂时藏起来,想靠自己的名字,在辅助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
回到房间,她把自己埋进粉色的被子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窗外的月光依旧亮着,像谁悄悄铺开的银纱,把露台上的心事和那个关于“姐姐”的秘密,一起轻轻盖住了。
而阴影里的钎城,直到确认她房间的灯灭了,才转身回了训练室,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有点冷淡的新队友,或许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柔软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