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地的空气像被煮沸的血。
林嵩穿过灰红色的云团时，银黑翅膀撞上无数影虫，虫翅碎裂的声音像踩碎玻璃。他能“看见”那些影虫的意识——不是混沌的贪婪，而是某种程序化的服从，像被线操控的木偶，线的另一端连着沼泽中央的母巢。
“林嵩哥！”
阿吉的呼救声从沼泽西侧传来。少年的匕首插在一只半人半蛇的畸形体身上，墨绿色的腐骨膏正顺着伤口蔓延，却被畸形体体内涌出的灰红色母质不断抵消。二狗子背靠着块岩石，布包里的共鸣石碎片散落在脚边，每块碎片都在发出微弱的光，将影虫挡在三尺之外。
而秦野正站在两人身前，青色甲胄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蠕动着白色的蛆虫——是那半人半虫的青甲卫留下的“馈赠”。他的弯刀已经断裂，只剩下半截刀柄，却仍用身体构成屏障，腐骨膏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烧出大片焦黑的印记。
“别碰那些蛆虫！”林嵩的声音裹着银黑气流炸开，震得周围的影虫纷纷坠落，“那是伏行之混沌的沟通媒介，会钻进脑子里！”
他俯冲而下，长戟横扫划出道银黑弧光。弧光所过之处，影虫瞬间被空间权柄碾碎，化作灰红色的粉末，而那些扑向秦野的畸形体，则像被无形的墙挡住，身体在半空扭曲成麻花状，最后爆裂成漫天血雾。
“你怎么才来？”秦野咳出口黑血，血里混着几只挣扎的蛆虫，“母巢的胎儿开始蜕皮了，蜕下来的皮……变成了新的黑山羊信徒。”
林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母巢。那些乳房状的凸起已经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胎儿——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皮肤蜕落成一张张灰红色的薄膜，薄膜飘落在沼泽里，竟慢慢凝聚成人类的形态，只是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开合的嘴。
“它们在模仿黑山羊的信徒。”阿吉用匕首挑开张靠近的薄膜，薄膜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道血线钻进沼泽，“而且……它们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
二狗子突然指着母巢顶端：“看那里！蚀在上面！”
林嵩抬头时，正看见蚀站在母巢最高的枝桠上。暗金色的甲胄在灰红云团的映衬下泛着妖异的光，他的双手按在树干上，黑色纹路顺着指尖蔓延，与母巢表面的羊头印记融为一体。那些正在蜕皮的胎儿突然剧烈抽搐，发出整齐划一的啼哭，声音里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像在吟唱古老的歌谣。
“他在和母巢沟通。”秦野的脸色变得惨白，“用伏行之混沌的语言，唤醒黑山羊的本源。”
林嵩的太极图碎片突然剧烈震颤。他体内的银黑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出，在身周凝结成无数细小的符文，符文组成的图案，竟与母巢表面的羊头印记有着惊人的相似。
“你也能听懂？”阿吉惊讶地看着那些符文，“这些符号……和玄铁镇归墟里的意识发出的光纹一样！”
林嵩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那些啼哭声里的信息——不是语言，是更原始的情绪洪流：对存在的渴望，对融合的执念，对“最初形态”的疯狂向往。而蚀的黑色纹路，正在将这些情绪转化为具体的指令，驱动着母巢加速觉醒。
“他想让黑山羊的生命母质与伏行之混沌的沟通之力融合。”林嵩握紧长戟，银黑气流顺着戟刃攀升，“两种权柄一旦结合，就能打开通往混沌渊的空间裂缝，到时候……”
他的话被母巢的震动打断。沼泽中央突然鼓起个巨大的包，包破裂后，涌出无数根灰红色的血管，血管像蛇般缠绕上母巢的树干，而在血管的尽头，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升起——那心脏的表面，一半覆盖着暗金色的甲片，一半长着灰红色的肉芽，正是蚀的混沌之心！
“他把自己的心脏嵌进了母巢！”秦野的声音带着恐惧，“他想让母巢成为新的混沌之心！”
蚀低头看向他们，苍白的脸上露出抹诡异的微笑。他的暗金铠甲开始与母巢的树干融合，黑色纹路顺着血管蔓延，与那颗巨大的心脏产生共鸣，而母巢顶端的羊头印记，则开始流淌出粘稠的黑液，像在流泪。
“林嵩，过来。”蚀的声音顺着血管传来，带着蛊惑的回响，“黑山羊的本源已经被唤醒，只要你献出空间权柄，我们就能集齐三柱神的力量，见证阿萨斯托的回归。”
他的混沌之心突然炸开道黑光，黑光射向林缚，在空中化作无数黑色的符文，符文组成的图案，正是阿萨斯托的印记。
“这是混沌的邀请函。”蚀的声音里带着狂热，“接受它，你就能明白归墟里的意识为什么会重生，明白玄铁镇的新芽为什么会半银半黑——因为那才是最完美的形态！”
林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黑色符文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铠甲，与体内的银黑力量产生共鸣，太极图碎片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渗出灰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别去！”秦野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腿，“那是陷阱！混沌的融合都是假象，最后只会被阿萨斯托吞噬！”
他的手触碰到林嵩的甲胄时，突然发出滋滋的响声。秦野惨叫着后退，只见他的手掌已经变成了灰黑色，皮肤下的血管暴突成青黑色，像被无数虫子钻进了皮肉。
“伏行之混沌的语言开始侵蚀他了。”阿吉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掌心，将血抹在秦野的伤口上，“王队长说过，用秩序者的血能暂时压制混沌！”
少年的血落在秦野的伤口上，竟燃起淡金色的光。秦野发出痛苦的嘶吼，伤口里的青黑色血管迅速褪去，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原貌。
林嵩猛地回过神。他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又看了看母巢顶端的蚀，突然明白了什么——蚀不是在邀请他融合，是在利用他体内的空间权柄，作为混沌之心与母巢连接的“铆钉”。
“你根本没打算集齐三柱神的权柄。”林嵩的声音冷得像冰，银黑力量突然爆发，将体内的黑色符文尽数逼出，“你想让黑山羊的生命母质吞噬伏行之混沌的沟通之力，再用空间权柄封印，制造出伪神！”
蚀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暗金铠甲突然爆发出浓烈的黑光，母巢的树干开始剧烈震颤，那些正在蜕皮的胎儿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林嵩扑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那是用混沌语发出的诅咒。
“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蚀的声音变得狂乱，“但已经晚了！母巢已经和我的心脏融为一体，你的空间权柄，不过是最后的祭品！”
他猛地抬手，母巢顶端的羊头印记突然张开嘴，喷出道灰红色的光柱，光柱直指林嵩的胸口，速度快得根本无法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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