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提着药箱走进傅府时,正撞见傅云峥将那只碧绿虫尸扔进炭火盆。火苗“噼啪”窜起,裹着股奇异的焦糊味,像烧着了陈年的绸缎。
“是南疆的碧蚕蛊。”他蹲下身查看灰烬,指尖捏起一点黑色粉末,“这种蛊需用兰花香引,赵氏倒是舍得下本钱。”
萧惊鸿坐在窗边,手里转着枚银针,针尖映着晨光:“他急了。”
“急着灭口,也急着拿到布防图。”傅云峥走到她身边,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苏先生可有解法?”
“有是有,但需得引蛊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苏慕言收拾着药箱,“我已让人盯着赵氏的行踪,他身边那个叫‘影’的杀手,昨夜出了宫。”
***当日午后,禁军大营。
林霜正坐在帐中拆绷带,肩头的伤口已消肿,新肉透着淡淡的粉色。卫凛端着药碗走进来,少年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苏先生说这药得趁热喝,能去疤痕。”
药汁黑乎乎的,散发着浓重的苦味。林霜皱了皱眉,刚要接过,帐帘忽然被风吹起,一缕清幽的兰花香飘了进来。
“什么味道?”卫凛警觉地拔刀,却见帐外掠过道黑影,快得像阵烟。
林霜只觉喉头一痒,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竟带着血丝。“不好!”她捂住胸口,“是蛊毒发作了!”
卫凛慌了神,一把将她抱起:“我带你去找苏先生!”
少年人跑得急,铠甲撞在帐柱上发出“哐当”声。林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忽然觉得这苦味的药,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傅府书房,萧惊鸿看着密报上的字迹,眉头紧锁。密报说赵氏昨夜去了城郊的废弃兰苑,那里种着大片的醉仙兰——正是碧蚕蛊最爱的引子。
“看来兰苑就是他养蛊的地方。”她将密报递给傅云峥,“我们得去一趟。”
“我去就行,你留在府里。”傅云峥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赵氏既然敢用蛊,说不定设了陷阱。”
萧惊鸿反手握住他,指尖用力:“要去一起去。”她抬头看他,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你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
傅云峥看着她,忽然低笑出声,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一起去。”
***三更时分,城郊兰苑。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在满园枯萎的兰花上,像铺了层碎银。萧惊鸿和傅云峥隐在假山后,看着正屋烛光里的人影——赵氏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个白玉蛊,里面爬着条碧绿的虫子。
“影,林霜那边怎么样了?”赵氏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格外诡异。
“回主子,已经发作了。”黑影跪在地上,声音嘶哑,“萧惊鸿怕是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查来才好。”赵氏抚摸着玉蛊,“我就在这里等她,让她尝尝蚀骨之痛。”
傅云峥给萧惊鸿递了个眼色,两人悄然绕到屋后。刚要推门,忽然听见屋内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玉蛊掉在了地上。
“你是谁?”赵氏的声音带着惊恐。
“取你性命的人。”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竟是柳如眉。
萧惊鸿和傅云峥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只见柳如眉手持长剑,剑尖直指赵氏咽喉,地上的玉蛊已经摔碎,碧蚕蛊正扭动着往桌底钻。
“柳统领怎么会在这里?”萧惊鸿问道。
“我一直在查柳家余党,查到了这里。”柳如眉的手微微发颤,“没想到会撞见皇夫养蛊。”
赵氏忽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柳如眉,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赎罪?你别忘了,你母亲的命还握在我手里!”
柳如眉的脸色瞬间惨白,握剑的手松了松。就在这时,苏慕言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别信他!你母亲早就被我救出来了,现在在安全的地方!”
柳如眉愣住了,回头看他,眼中满是震惊。苏慕言看着她,忽然道:“当年是我不对,这次换我护着你。”
赵氏见状,抓起桌上的匕首就往柳如眉刺去。傅云峥眼疾手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萧惊鸿上前按住他,银针刺入他的穴位,赵氏顿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搜!”萧惊鸿一声令下,禁军士兵立刻四散搜查。
很快,士兵从暗格里搜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半张布防图,还有封赵氏与南疆土司的密信。
“证据确凿。”傅云峥将锦盒递给萧惊鸿,“这下他插翅难飞了。”
***天快亮时,兰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赵氏被押上囚车,路过假山时,忽然对着萧惊鸿冷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南疆的大军很快就会打来,你们都得死!”
萧惊鸿没理他,转身走到傅云峥身边。他正看着满园燃烧的兰花,火光在他眼中跳跃。“都结束了。”她轻声道。
“嗯。”傅云峥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都结束了。”
远处传来鸡叫声,天渐渐亮了。萧惊鸿靠在傅云峥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这兰苑的血腥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
而柳如眉站在苏慕言身边,看着燃烧的兰苑,忽然道:“谢谢你。”
苏慕言看着她,笑了笑:“该说谢谢的是我。”
晨光里,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多年前那个送别的午后,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