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知旻推门回来时，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报告，指节都泛了白。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却照不进他眼底的紧张和迷茫。
“哥……”田正国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朴知旻没说话，只是走到房间门口。乖乖正坐在床上玩金泰亨新买的小黄鸭玩偶，见他进来，立刻丢下玩具朝他伸出胳膊，小奶音甜得发腻：“阿爸抱～”
他走过去把她捞进怀里，小家伙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口水印子清晰可见。朴知旻被她逗笑，心里的紧绷突然松了大半。
“大家都进来吧。”他扬声朝客厅喊。
七个大男人挤在小小的卧室里，目光全都黏在朴知旻手里的报告上。乖乖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眨着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脸埋进朴知旻颈窝，小声嘟囔：“怕……”
“不怕不怕。”朴知旻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觉得结果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他拆开文件袋，抽出那张纸时，指尖还是抖了一下。
“怎么样啊知旻？”金泰哼忍不住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朴知旻的视线落在鉴定结论那一行，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闵允琪都忍不住要开口催，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七个男人中间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田正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他比谁都清楚，“爱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连拥有秘密的资格都奢侈，更别说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
金泰哼举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屏幕还亮着乖乖刚才玩小黄鸭的照片。他看看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团子，又看看朴知旻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知旻啊……这……”
“先别声张。”闵允琪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却比平时沉了几分，“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朴知旻怀里的乖乖，小家伙大概是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了，正死死攥着朴知旻的衬衫，小身子微微发颤。
朴知旻低头吻了吻乖乖的发顶，指尖摸到她手腕上那只银手镯。刚才没在意，此刻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突然摸到内侧有凹凸的纹路。他心里一动，轻轻把镯子转了半圈，借着窗外的光细看——
“这是……”他瞳孔微缩，“上面有日期。”
金楠骏立刻凑过来，借着光念道：“2025年6月1日？这日期……”他顿了顿，猛地看向朴知旻，“现在才2019年！”
乖乖似乎听懂了“日期”两个字，小手抓住手镯晃了晃，奶声奶气地说：“生日……乖乖的。”
“未来的生日？”郑号锡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是从未来来的？”
这个猜测像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懵了。朴知旻捏着那只手镯，指腹摸到日期下面还有两串模糊的数字，末尾刻着极小的“旻”和“宁”。他心脏狂跳，突然想起昨晚乖乖睡着是呢喃的偶妈，眼里那点他没读懂的委屈。
“所以……现在知旻哥还没有乖乖？”田正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因为她是未来的孩子？”
朴知旻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正用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在说“阿爸别慌”。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出道时，在舞台上失误后躲在练习室哭，是哥哥们陪着他一遍遍地练；想起每次回归前的焦虑，是团队的支撑让他撑了过来。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一个从“未来”来的、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知旻，你打算怎么办？”金泰哼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心疼，“要是被粉丝知道……”
“不知道。”朴知旻诚实地摇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但我不能把她推开。”他轻轻碰了碰乖乖的小脸，“她叫我‘阿爸’呢。”
闵允琪把那串标着“宁”的号码记了下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拨出去：“现在打过去，说什么？说我们捡到了她六年后的女儿？”他看向朴知旻，“先把孩子安置好，找个靠谱的保姆帮忙，别影响你训练。至于未来的事……”
“至于未来的事，”金楠骏接过话，语气坚定，“我们一起扛。”
田正国立刻点头：“对！我们可是PTS啊！”
郑晧锡笑着揉了揉乖乖的头发：“先给我们家未来的小侄女准备点像样的玩具吧，总不能一直玩小黄鸭。”
乖乖好像听懂了“玩具”两个字，眼睛亮了起来，伸出小胖手去够郑晧锡的手指。朴知旻看着六人脸上熟悉的笑容，心里那片被“爱豆身份”和“未来之谜”搅乱的湖面，突然平静了许多。
也许接受这个事实很难，也许未来会有无数麻烦，也许那个还不知道未来女儿的妈妈，某天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但此刻，怀里的温度是真的，兄弟们的支撑是真的，乖乖依赖的眼神也是真的。
他低头对乖乖笑了笑，声音放得很柔：“乖乖，以后跟阿爸……跟叔叔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家伙似懂非懂，却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手镯上，把那串属于未来的日期照得闪闪发亮。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从两年后的某天延伸而来，轻轻系在了这个混乱又温暖的午后，系在了七个大男人的命运里。
晚饭时，宿舍里难得热闹。郑晧锡和金烁珍煮了部队锅，田正国在旁边拆芝士片，金楠骏翻出珍藏的果汁，金泰哼举着手机给乖乖拍“吃饭vlog”，闵允琪靠在餐桌边，看着哥哥弟弟们忙前忙后，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朴知旻把乖乖放在宝宝椅上，给她围上小围兜。小家伙今天格外安静，既没像昨天那样抢他的勺子，也没追着金泰哼要手机看，只是用小叉子戳着碗里的豆腐，半天没送进嘴里。
“乖乖不饿吗？”朴知旻夹了块煮软的胡萝卜递过去，“这个甜甜的，尝尝？”
乖乖摇摇头，小手攥着叉子柄，指节泛白。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满桌说说笑笑的叔叔们，又飞快低下头，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围兜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赶紧用手背去擦，动作又快又轻，像在掩盖什么秘密。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擦了又涌出来，她只能把脸埋在宝宝椅的靠背上，借着布料偷偷蹭掉泪痕。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田正国正兴奋地讲着明天的行程，金泰哼在纠结给乖乖的视频加什么滤镜，金烁珍忙着给大家分拉面——这个总是安静的小团子，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乖乖的，安静得让人容易忽略她的情绪。
直到朴知旻给她递水，手指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才发现不对劲。他弯腰看过去，正撞见乖乖用袖口猛擦眼睛，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小肩膀在微微发抖。
“乖乖？”他心里一揪，把她从宝宝椅上抱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家伙把头埋在他颈窝，摇得像拨浪鼓，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声也不吭。可朴知旻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透过衬衫渗进来，一片又一片。
这才惊觉，这孩子安静得太久了。从下午知道自己来自未来，到现在，她没闹没吵，甚至还对着镜头笑过，可原来那些不安和想念，都变成了无声的眼泪，藏在没人注意的角落。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七个人看着朴知旻怀里默默掉泪的小团子，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是不是想妈妈了？”郑晧锡放柔了声音，蹲到朴知旻面前。
乖乖没说话，只是往朴知旻怀里缩得更紧了。
闵允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存着那个标着“宁”的号码：“打吧。不管她信不信，让孩子说句话吧。”
朴知旻点点头，手指在拨号键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按了下去。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每响一声，乖乖的身子就绷紧一分。
“喂，您好？”
听筒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点礼貌的疏离，是标准的普通话，尾音里甚至能听出几分的疲惫——那是乖乖妈妈的声音，此刻对他们而言，只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朴知旻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的乖乖突然动了。她猛地抬起头，耳朵紧紧贴着手机，当那声“您好”钻进耳朵时，她像被按了开关的小兽，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瞬间决堤。
“偶妈——！”
不是奶声奶气的呼唤，是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哭喊，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朴知旻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苏念宁刚把《中药鉴定学》的重点笔记合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韩国号码，归属地显示首尔。她皱了皱眉，最近为了备考执业药师证，忙得脚不沾地，哪里会有韩国的联系人？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您好？”苏念宁的声音带着刚从书本里抽离的些许疲惫，还有礼貌的疏离，标准的普通话里，尾音都透着备考的倦怠。
“偶妈……乖乖找你……呜呜……你在哪里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奶声奶气却又带着浓重哭腔的小女孩声音，噼里啪啦的，像炒豆子一样。苏念宁愣住了，“乖乖”？“偶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备考压力大到幻听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苏念宁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没有错！就是偶妈！”小女孩的声音更急了，带着哭腔，还夹杂着抽噎，“手镯……手镯上的号码……偶妈你忘了吗？乖乖是你的宝宝啊……”
苏念宁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手镯？宝宝？她单身二十多年，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哪里来的宝宝？怕不是遇上什么奇怪的电话诈骗了吧？可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的委屈和无助又那么真切，不像是装的。
她正愣神间，电话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歉意：“抱歉打扰您，我是朴知旻。这个孩子……可能有点特殊。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想和您视频通话，让她看看您。”
朴知旻？苏念宁心里又是一动，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了，是那个很火的男团PTS的成员。她偶尔刷短视频会刷到。可他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还说有个孩子？
尽管满脑子疑问，甚至觉得荒谬，但电话那头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好。你发视频过来吧。”
视频通话请求弹出来时，苏念宁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好几秒，才终于点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先入眼的是一片略显混乱的宿舍景象——几个大男生或站或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画面外的某个点。接着，镜头被调整，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苏念宁一眼就认出，这是朴知旻。他怀里的小女孩正埋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出来还在哭。
“您好。”朴知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这是……乖乖。”
他把怀里的小家伙转了个方向，让她正对着屏幕。
乖乖听到“偶妈”两个字，猛地抬起头。当苏念宁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时，她瞬间就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哭肿的、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苏念宁，小嘴一瘪，新的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偶妈……”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小手还无意识地去摸手腕上的银手镯。
苏念宁彻底懵了。
屏幕里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脸蛋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此刻红通通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她长得……和自己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尤其是小嘴巴的形状。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全然的信赖和依赖，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母亲”的眷恋。
“小朋友，你……”苏念宁张了张嘴，想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可看着孩子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换了个说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你叫什么名字呀？”
乖乖吸了吸鼻子，小奶音带着哭腔：“乖乖……”
“乖乖？”苏念宁重复了一遍，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还……还说我是你偶妈？”
乖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手镯……阿爸的……上面有号码……还有乖乖的生日……”
朴知旻在一旁补充，虽然他和苏念宁语言不通，但他能大致猜到苏念宁的疑惑，便放缓了语速，尽量用简单的英语夹杂着韩语解释：“手镯内侧，有日期，还有‘旻’和‘宁’的字样。号码也是刻在上面的。”他顿了顿，看着苏念宁震惊的表情，又补充道，“今天的亲子鉴定，乖乖是我的女儿。但她……来自2025年。”
“2025年？”苏念宁彻底被这个词砸懵了。她看看屏幕里的乖乖，又看看一脸严肃认真的朴知旻，只觉得这比她备考时遇到的最难的中药鉴定题还要离谱。
时间旅行？未来的女儿？还找上了现在的自己？
乖乖似乎能感受到苏念宁的震惊和茫然，她扁了扁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紧抓住朴知旻的衣服，小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却还是倔强地盯着屏幕里的苏念宁，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一字一句地说：“偶妈……乖乖……想你……”
这一声“想你”，软软糯糯，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苏念宁的心上。她看着孩子那无比委屈又无比依赖的眼神，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软了下去。
不管这事情有多荒谬，眼前这个孩子，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妈妈，是真的在难过，在想念。
苏念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她对着屏幕，轻轻笑了笑，尽管那笑容里还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乖乖，不哭了好不好？偶妈……能看到你。”
乖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却不是之前那种委屈的哭，而是带着点孺慕和安心，她用力点了点头，小手在屏幕上虚虚地摸了摸，像是想穿过电波，摸到苏念宁的脸。
朴知旻看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他看向身边同样一脸复杂的兄弟们，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这件事，恐怕真的不是一句“荒谬”就能概括的了。
而远在中国的苏念宁，挂了视频电话后，看着手机屏幕，久久回不过神。她备考的资料还摊在桌上，《中药鉴定学》的书页上，那些复杂的药材图谱，此刻在她眼里，竟然都不如刚才屏幕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团子来得真实。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只冰凉的银手镯，正静静躺在某个未来的时光里，等着她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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