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栾伊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三天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所有的喧嚣和恶意。手机关机，微信不回，鹿姎在门外敲了无数次门，她都充耳不闻。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录音里的那句话——“我想要的未来里，也不该有你”。
鹿晗的声音，冰冷，决绝，像一把生锈的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五年来自欺欺人的坚强，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原来她所以为的“苦衷”，不过是他早已预谋好的离开。原来她小心翼翼守护的回忆，在他眼里，只是一段“不想再耗下去”的关系。
多可笑。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朽栾伊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以为是鹿姎找了开锁匠，刚想开口呵斥，却看到鹿晗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疲惫和焦急。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朽栾伊，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取代。
“你怎么进来的？”朽栾伊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戒备。
“姎姎给我的钥匙。”鹿晗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与她平齐，“伊伊，你听我解释，那段录音……”
“我不想听！”朽栾伊猛地别过头，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鹿晗，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必须听！”鹿晗抓住她的肩膀，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那段录音是假的！是被剪辑过的！”
“假的？”朽栾伊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那声音不是你的吗？那语气不是你的吗？鹿晗，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鹿晗的声音也激动起来，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那段录音是我爸逼我的！他当时拿你的前途威胁我，说如果你不离开我，他就会动用所有关系封杀你，让你在演艺圈永无出头之日！”
朽栾伊的肩膀微微一僵。
鹿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我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没有能力对抗他。我只能答应他，演一场戏给你看，逼你离开我。”
他打开手里的文件袋，拿出一叠泛黄的照片和一份录音鉴定报告，递到朽栾伊面前。
“这是当时的监控照片，”他指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鹿父在书房争吵的画面，鹿父脸色铁青，而他满脸通红，情绪激动，“那天我爸把你堵在公司楼下，威胁你，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天晚上，他把我关在家里，逼我打电话跟你说分手。”
朽栾伊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记得。
三年前的那个下午，鹿父找到她，穿着昂贵的西装，眼神冰冷地递给她一张支票，让她离开鹿晗。她说“我不稀罕你的钱”，鹿父就笑了，说：“那你稀罕的前途呢？只要我一句话，鹿晗能让你红，我就能让你彻底消失。”
当时她以为只是吓唬，现在想来，鹿父根本不是在吓唬她。
“那段录音，是他录下来的，只截取了我故意说给你听的部分。”鹿晗指着那份鉴定报告，“这是我找人做的鉴定，上面写着，录音有明显的剪辑痕迹，中间至少少了三分钟的对话——那三分钟里，我一直在跟他争吵，一直在说‘你不能动她’！”
朽栾伊看着那份鉴定报告，上面的专业术语她看得不太懂，但“存在剪辑痕迹”几个字，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响。
她抬起头，看着鹿晗，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真的……是这样？”
“是。”鹿晗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阿朽，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从来没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有些磨损的旧手机，屏幕碎裂，却依旧能看清里面的内容。他点开一段录音，里面传出他和鹿父的争吵声——
“爸！你不能这么对她！”是鹿晗愤怒的声音。
“我怎么对她了？是她不知好歹，想攀附我们鹿家！”鹿父的声音冰冷刻薄。
“伊伊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敢动她，我就……”
“你就怎么样？”鹿父打断他，“鹿晗，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鹿家给的！你想毁了自己，我不拦你，但别想拖着我们鹿家一起下水！”
“……好，我答应你，我跟她分手。”鹿晗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但你必须保证，不准碰她一根手指头。”
“只要你安分点，我自然不会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和张艺兴拿出的那段录音相比，这段完整的录音里，鹿晗的声音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哪里有半分“厌倦”和“决绝”？
朽栾伊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失而复得的狂喜。
原来，不是他不爱了。
原来，他是为了保护她。
原来，这三年的等待和痛苦，并不是一场笑话。
鹿晗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对不起，伊伊，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朽栾伊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像个迷路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你这个傻子……”她捶打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我怕。”鹿晗紧紧回抱住她，声音沙哑，“我怕你知道了会担心，怕你不肯走，怕我爸真的对你下手。我以为只要我忍过去，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大，就能回来找你，就能保护你……”
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被鹿家冻结资产，在国外一边打工一边打拼，受尽了白眼和嘲讽；他看着她一点点变得耀眼，却只能在屏幕前默默关注，连一句问候都不敢说；他无数次想过放弃，却在看到她名字的那一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有的隐忍和坚持，都只是为了能有一天，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真相。
“对不起……”鹿晗一遍遍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伊伊，对不起……”
朽栾伊摇着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别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鹿晗，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你……”
她不该被那段录音轻易打倒，不该在他最需要信任的时候，选择了退缩和怀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