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左航一大早掐着点拧开门锁，金属合页轻响的瞬间，果然看见李莹莹站在楼道里。晨光斜斜切过她的发梢，她却像没察觉这道目光似的，连眼皮都没抬，背着包径直往电梯口走，帆布鞋跟敲在地面，敲出一串疏离的声响。

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镜面墙映出两道身影，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左航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从前哪怕不熟，至少会有几句客套，不像现在，沉默里裹着层化不开的冰。他偷偷斜眼瞥去，李莹莹正低头翻着本精装书，长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看不出半分情绪。

“听说要出差？”左航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安静。李莹莹的视线没离开书页，声音淡得像水：“李总没跟你们说？”左航摇摇头，指尖在按钮上顿了顿：“这次去哪个城市？”电梯“叮”地抵达一楼，门刚开条缝，她已经迈了出去：“广州。”左航望着她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见左航跟上来，李莹莹脚步一顿，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之间顿时拉开能再塞进一个人的距离。左航的鞋尖差点碰到她的影子，又猛地收回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早知道昨天不该失了分寸，此刻也不至于连靠近都显得唐突。

他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旁边，小区的香樟叶落在两人中间。“你对那边熟吗？”他没话找话，毕竟是第一次去广东，总听人说那里的早茶和方言都透着股鲜活气。李莹莹抬腕看了眼表，表盘在阳光下闪了下：“不熟，但对隔壁佛山很熟。”“那是你家乡？”“嗯。”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小区门口。不知是不是昨晚报警的事起了作用，今早门口多了几位穿制服的警察，正核对进出的车辆信息。李莹莹随手点开微博，热搜词条“私生围堵被警方调查”赫然在列，点进去才知道，那些人围堵艺人早已不是第一次。指尖还没划到底，手机震了震，是李飞的消息：“今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推开办公室门时，李飞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指尖在键盘上悬着。李莹莹规规矩矩站在办公桌前，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来的路上，她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从斥责到处分，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了。李飞抬头看她，没预想中的厉色，反而淡淡开口：“来了？最近感觉怎么样？”这问句太意外，李莹莹愣了愣，眼睛微微睁大：“还可以，最近粉丝互动多了些，线上活跃度涨了不少。”李飞点了点头，视线落回文件上：“看热搜了？”他的笔尖在纸上划了道痕。李莹莹攥了攥手心，语气却很稳：“看了。是我鲁莽，但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的住处被堵了三天，连外卖都不敢点，我还在监控里看到有人带了折叠刀，这已经不是追星，是威胁人身安全了。”

李飞终于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脸上盘桓了几秒，最后只是挥了挥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插手。还有，他们从出道到现在，连轴转了快半年，让他们稍微歇歇。你先回去吧。”

看着李莹莹带上门的背影，李飞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当时招这个经纪人，是被她简历上“管理系综合第一”的成绩晃了眼，那近乎满分的绩点背后，藏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可报警这步棋，是他完全没料到的——太刚，太不按常理出牌，看到热搜时他第一反应是火大，觉得太损公司形象。但这几天翻数据报表，她带的TOP登陆少年组合，商务合作和曝光量都涨了不少，实打实的收益摆在眼前。他揉了揉眉心，最近忙着四代练习生的考核已经够累，实在没精力纠结这些了。

午饭时间，李莹莹端着餐盘走进练习生休息室，先帮五个人摆好碗筷，连汤勺都摆得整整齐齐。见他们都拿起筷子，她才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左航的声音追了上来：“李总和你说什么了？”

方才他们五个扒着门缝看她进了办公室，就猜到八成是为了热搜的事——公司以前遇上私生闹事儿，从来都是冷处理，哪敢惊动警察。李莹莹转过身，脸上漾开个安抚的笑，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没事，李总说你们太累了，让好好休息几天，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们的。”说完，转身快步走了，没给他们追问的机会。

坐在工位上，李莹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物料发呆。剪辑师刚发来新的花絮，画面里左航正在练舞，额发被汗水打湿。她咬了口水果捞里的芒果，冰凉的甜意没压下心里的乱——上午的谈话里，还有件事像根刺，扎在心头。

他盯着李莹莹，语气笃定：“你是左航的粉丝吧。”这话不是疑问，显然早就看穿了。李莹莹捏着笔的手紧了紧，索性坦白：“是。”李飞往后靠了靠，指尖敲着桌面：“你该知道，经纪人有粉籍，在行业里是大忌。”李莹莹垂下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飞总，您现在开除我还来得及，再过一个月，手里的项目接了尾，再换人就麻烦了。”李飞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商人的精明：“我不会开除你，说不定哪天会调你去带其他组。但目前来看，你把他们带得不错，暂时还没这想法。”李莹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李飞的表情却很平静：“我是商人，只看利弊。只要能带来收益，粉籍算什么。”

思绪正飘着，手机“叮”地响了声。李莹莹随手点开，屏幕上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个动漫角色，李莹莹看着对方好友申请显示的电话号码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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