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到公司，李莹莹先指挥着摄像团队架好设备，镜头对准录制区后，她抱臂站在角落看了十分钟。见成员们状态稳定，镜头角度也没偏差，便转身往工位走。夜里十点的办公室依旧亮如白昼，键盘敲击声、讨论声此起彼伏，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她坐在电脑前，点开刚剪出的物料，屏幕里成员们的笑容比前几周鲜活不少，举手投足间的积极性像沾了阳光，连带着她紧绷的肩线都松了些。

胃却在这时突然发难，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胃袋狠狠拧转。李莹莹瞬间僵在椅子上，指节用力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下唇被牙齿咬出一道白痕。她在心里疯狂默念“别痛了别痛了”，额角渗出细汗，直到那阵尖锐的痛感慢慢褪去，她才像被抽走力气般，后背贴着椅背缓缓放松。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无奈勾了勾嘴角——上班才一个月，体重秤上的数字就掉了十斤，原来“上班减肥法”是真的。

“又出差？这次我可陪不了你。”刘允之端着水杯走过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李莹莹正蹲在地上给狗“平安”套项圈，闻言头也不抬：“怕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陪。以后出差多着呢，总不能天天麻烦你。”她扣好项圈起身，抓起黑色背包往肩上一甩，“我去遛狗了。”“你疯了？凌晨一点去遛狗，就不怕遇到点什么？”刘允之瞪大了眼。李莹莹回头冲她扮了个鬼脸，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这有什么，我现在熬得两眼通红，说不定比鬼还吓人呢。”说着便推开门走进了夜色里。

刚出单元楼，平安就撒欢似的往前冲，牵引绳勒得李莹莹手腕发紧。她追着狗跑了一段，才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下，把牵引绳绕在手指上，让平安趴在自己脚边。耳机线从口袋里滑出来，她熟练地塞进耳朵，舒缓的音乐瞬间将她包裹——刘允之总说她是“耳机不离身”，叫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但只有李莹莹知道，耳机里的世界是她的避风港，能把外界的嘈杂都隔在外面。身旁的平安似乎也被音乐感染，摇着尾巴的动作慢了下来，乖乖地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

“怎么又天亮了？”李莹莹躺在床上，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晨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几天失眠像附了身，明明眼睛酸涩得快要睁不开，脑子却异常清醒。她崩溃地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去洗漱，镜子里的人眼下挂着两坨乌青，活像刚从地下车库爬出来。

出门时，刘允之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她这副模样，手里的水壶都顿了顿：“不是吧，你才上班不到一个月，怎么跟十年没睡过觉似的？对了，你crush不是跟你一个公司吗？没见你开心啊。”李莹莹驼着背，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crush？左航啊？你看我这鬼样子，像开心得起来吗？”“我记得你之前多喜欢他啊，怎么现在……”“我喜欢他跟上班有什么关系？”李莹莹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怨念，“我对上班的怨气，跟上学时一模一样。再说了，谁会真的跟自己偶像谈恋爱啊，那不是做梦吗？”说完便拖着脚步出了门。

到了录制场地，李莹莹特地多订了一个座位，把自己旁边的位置空出来——她实在怕跟成员们坐在一起，又要应付各种话题。清点完人数，确认一个不少后，她立马瘫在椅子上，头一歪就睡着了。要是问她什么时候睡眠质量最好，答案肯定是现在——累到极致时，哪怕周围再吵，也能一秒入眠。

等她被掌声吵醒，抬头就看见舞台上的五个人玩疯了。他们手里抓着大把泥土，互相往对方身上撒，头发乱得像鸡窝，手上更是沾满了泥渍。李莹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扶额：别人玩顶多沾一点，他们倒好，跟挖了泥潭似的，一把一把往手里抓。要不是她及时在耳麦里提醒，估计早就抹到脸上了。

“别玩了OK？”李莹莹在心里狂喊，“你们输了又不会怎么样，长点心吧！造型是要加钱的！”她看着成员们毫无顾忌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前几天刚被他们用口红当“颜料”涂，现在又用泥土当“护手霜”，满手都是泥。她突然怀疑起以前的自己：当初看他们物料时，怎么会觉得好笑呢？现在只觉得心脏都要被他们气炸了。

为了赶登机时间，李莹莹没时间点外卖，只能跑到旁边的便利店，给每个人买了一份巨无霸关东煮，又塞了好几袋零食。“你吃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莹莹回头，果然是左航。这几天，左航问她最多的问题就是“吃什么”，她有时候忍不住想：他这个小小的脑瓜里，除了吃，还装了点别的吗？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李莹莹就总找借口躲着大家：早上说要学习，中午说要见客户，晚上说胃口不好。她的脸一天比一天瘦，下颚线越来越清晰——刚来公司时，她还有点婴儿肥，看着软乎乎的；现在却完全没了那股可爱劲，瘦得眉骨都凸显出来，偶尔穿件宽松的外套，甚至还透着点帅气。左航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总惦记着：她会不会把自己饿死？这么想着，他便转身又去便利店，给李莹莹多买了一份关东煮。

“谢谢。”李莹莹接过关东煮时，眼里满是震惊——她没料到左航会特意给她买。左航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置顶的人发了条信息。恰巧这时，李莹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一看，对方问：“为什么总是不吃饭？”她从容地回：“不为什么，没什么钱，买不下手。”对方又发来一句：“给他们买你就买的下手？”李莹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再回复，算是默认了。

她抬眼看了看时间，不管成员们有没有吃完，都催促着：“快走吧，要登机了。”说着便拎起行李，率先往门口走去，背影依旧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