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没走多远，巷口忽然窜出几只毛茸茸的影子。不是野猫野狗，是猴子——灰棕色的毛，光秃秃的红屁股，正蹲在垃圾桶上翻找东西，动作灵活得像团风。
“是从动物园跑出来的。”步枪停下脚步，低声对闪电说。人类消失后，动物园的围栏早就成了摆设，这些灵长类动物是最早占领城市角落的一批，比狼更机警，比花猪更狡黠。
为首的是只体型壮硕的公猴，额头上的毛有点发白，它警惕地盯着步枪和闪电，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面包。看了半晌，见对方没有敌意，它忽然从身后的树杈上摘下个黄澄澄的香蕉，朝步枪扔了过来。
香蕉“啪嗒”落在地上，滚到步枪脚边。
“能吃吗？”公猴开口了，声音有点尖细，带着点模仿人类语调的生硬。它们也受了酸雨影响，学会了说话，只是吐字比犬科动物更含糊些。
步枪低头嗅了嗅香蕉，果皮上还带着点树胶的清香。它用爪子把香蕉往回拨了拨，摇了摇头：“能吃。”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有不能吃的——咸的东西，还有巧克力。”
这是训导员老王以前反复叮嘱的，说狗吃了会出事。虽然人类不在了，但这些规矩像刻在骨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公猴歪了歪头，似乎没太听懂“咸的”和“巧克力”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红屁股在树干上蹭了蹭：“哦。”它又摘了个香蕉，自己剥开皮，大口大口嚼起来，果肉的甜香飘了过来。
闪电在旁边看着，忽然想起人类留下的书里说过，猴子和人类是同一个祖先。以前在警队的图书室，它见过插图，画着毛茸茸的古猿一步步变成直立行走的人。现在人没了，这些“祖先的亲戚”倒活得越发自在。
“你们……”闪电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公猴却忽然警惕起来，猛地窜上树，对着巷口“吱吱”叫了两声。其他猴子也立刻跟着爬上去，转眼就消失在枝叶间。
原来是几只狼从巷尾走了过来，看到步枪和闪电，它们停了停，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绕开了。
等狼走远，公猴才从树上探出头，朝步枪挥了挥爪子，算是告别，然后带着猴群钻进了更深的巷子。
地上的香蕉还躺着，阳光晒得果皮更黄了。步枪捡起香蕉，递给闪电：“你吃吧，我不太喜欢这味道。”
闪电嗅了嗅，也摇了摇头。它们更习惯肉味，对这种甜腻的水果兴趣不大。
“他们倒和人类有点像。”闪电望着猴子消失的方向，“会用东西，会交流，还知道分享。”
步枪点点头，把香蕉放在路边的石头上——说不定待会儿会有其他小动物路过，用得上。“可惜人类把他们关了那么久。”它轻声说。
两只警犬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巷口静悄悄的，只有那只没人吃的香蕉，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这个被打乱秩序的世界里，不同物种间的交流总带着点生涩，却又奇异地透着点互相试探的善意，像这根偶然递出的香蕉，无关血缘，无关族群，只是“活着”的彼此，在废墟里搭了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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