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训练场的断墙染成橘红色时,一头大象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它的耳朵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彩绸,是马戏团的标记——阿花,以前在市中心广场表演过,能用鼻子卷着铃铛跳舞。
“好久没来这儿了。”阿花的声音像闷雷,震得地上的碎石子都在颤。它晃了晃长鼻子,扫过空荡荡的训练场,“怎么就你们俩?别的狗呢?以前不是有好多吗,黑的黄的,跟着训导员跑圈,闹哄哄的。”
步枪正趴在枕头上舔毛,闻言动作顿了顿,耳朵耷拉下来。闪电站起身,迎向阿花的目光,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外星人来了之后,大家都死了。”
阿花的长鼻子僵在半空。它在马戏团见过不少警犬,有次表演结束,还跟一只拉布拉多分享过苹果。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跑起来像风,叫起来中气十足,怎么会……
“有的被激光打中,连尸首都没留下。”闪电继续说,眼神望向训练场边缘的铁网,那里曾经有其他警犬的气味,如今只剩铁锈和风,“有的跑出去找食物,再也没回来。还有的……”它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阿花的眼眶有点红,长鼻子轻轻蹭了蹭闪电的背:“难为你们了。”
“我必须活着。”闪电忽然转头,看向趴在枕头上的步枪,目光里有某种不容动摇的坚定,“我得保护他。”
步枪抬起头,正好对上闪电的视线。它想起那些消失的同伴——那只总爱抢它食物的金毛,那只会钻火圈的史宾格,还有教它们追踪的老德牧……以前训练时总觉得吵闹,现在空下来,才发现那些声音有多珍贵。
但它没说话,只是朝闪电挪了挪,用肩膀碰了碰对方的伤肩。那里的毛已经长出来些,却还能摸到皮下硬硬的疤。
阿花叹了口气,长鼻子卷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人类在的时候,总说你们是战友。现在看来,比战友还亲。”它顿了顿,又道,“我住的马戏团帐篷塌了半边,要是不嫌弃,过来搭个伴?夜里能挡挡风雨。”
闪电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在这儿挺好。”这里有它们熟悉的气味,有彼此的脚印,就算空荡,也是家。
阿花没再劝,只是用鼻子把地上的一个破皮球推到步枪面前:“解闷用。”然后转身慢慢走出训练场,庞大的身影在夕阳里缩成个黑点,彩绸在风里飘啊飘。
步枪用爪子扒拉着皮球,忽然说:“以后我们去找找吧,说不定还有活着的。”
闪电在它身边躺下,尾巴搭在它的腰上:“好。”
训练场还是空的,风穿过铁网时,再也听不到一群狗的吠叫。但只要身边还有彼此的体温,只要“必须活着”的念头还在,这空荡里,就藏着不肯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