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厥的硬骨

最后一声狼嗥落下时，中华田园犬的腿终于撑不住了。它晃了晃，像棵被狂风刮得弯折的野草，重重倒在地上，眼睛翻了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刚才还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背上的鞭痕狰狞地敞开着，血珠顺着毛根往下滴，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它晕过去了。”一只狼用鼻尖蹭了蹭土狗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点担忧。刚才并肩作战时，它还能感觉到这小不点身体里憋着的狠劲，怎么说晕就晕了。

闪电走过去，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土狗的背，入手一片滚烫。“是疼痛翻倍了。”它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了然的沉重。

凝固酸雨的后遗症，它们都尝过。以前挨一鞭子，咬咬牙就能忍过去，可现在，疼痛像被放大镜照过，每一寸伤口都在尖叫，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这只土狗硬撑着发出召集的吠叫，硬撑着看着同伴们反击，早就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步枪蹲在旁边，看着土狗晕过去时还微微蹙着的眉头，忽然想起自己吞下巧克力时的绞痛。那种翻倍的疼，不是“忍”就能扛过去的，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能把意志碾碎的折磨。

“得找药。”步枪开口，声音有点哑，“阿棕给的那种，说不定有用。”

刚才躲在远处的泰迪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卷毛上沾着雪，急得团团转：“我去我去！我知道药在哪儿！”它转身就要往超市跑，却被闪电拦住了。

“我去。”闪电看了眼晕过去的中华田园犬，又看了看步枪，“你们在这儿守着，别让别的东西靠近。”

它刚跑出两步，又回头叮嘱：“用雪给它敷敷，能凉快点。”

狼和狗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爪子捧来干净的雪，轻轻敷在土狗的伤口上。雪一碰到皮肤就化了，混着血水流下来，却似乎真的带走了一点滚烫的温度。

步枪蹲在土狗身边，看着它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只平时在巷口捡垃圾吃、见了谁都怯生生的土狗，刚才却像座山一样挡在前面，用最硬的骨气，唤醒了所有同类。

可再硬的骨气，也扛不住翻倍的疼啊。

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落在土狗的脸上。步枪用尾巴轻轻盖住它的耳朵，像在给它挡点风。

“忍忍，”它低声说，像是在对土狗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闪电很快就回来了。”

远处传来闪电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枪抬起头，看见闪电嘴里叼着那个锈迹斑斑的药盒，正拼命往这边跑。

雪还在下，落在晕过去的中华田园犬身上，也落在围着它的犬科动物身上。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过争斗，有过隔阂，此刻却都静静地守着，像在守护一块易碎却珍贵的硬骨头——那是属于它们共同的、不肯被疼痛压垮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