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废弃牧场的围栏染成血色,羊群的骚动还没平息,那声沉闷的枪响就炸碎了短暂的宁静。闪电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它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外星步兵举着改装过的动能枪,枪口还冒着烟。而它的胸口,一朵暗红的血花正迅速洇开,浸透了那片曾被警徽覆盖的皮毛。
“警犬哥哥,小心!”
刚才那只雪白的绵羊冲过来撞它的瞬间,闪电其实已经看到了那枚呼啸而来的子弹。但它没躲开,或者说,它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选择——它用自己的侧腹,挡住了本该射向羊群的子弹。此刻那只羊正瘫在不远处,惊魂未定地看着它,羊角上还沾着它喷溅的血。
“我开的枪,一只羊而已。”外星步兵的电子音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它调整枪口,对准了正扑过来的步枪,“现在轮到你了。”
“你没事吧!”步枪的吼声撕裂喉咙,它扑到闪电身边,前爪沾满温热的血。这一次,闪电没有像上次那样推开它,只是虚弱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血雾,却依旧清晰地映着它的脸。
“别……管我。”闪电的声音气若游丝,它用尽全力偏过头,看向那群缩在围栏后的绵羊,“带它们……去东边的山洞。”
步枪的眼泪砸在闪电的伤口上,混着血往下淌:“我不!要走一起走!”它想用嘴叼起闪电,却被对方用最后一点力气按住脑袋。
“听话……”闪电的爪子开始发冷,“你是……警犬啊。”
这四个字像重锤敲在步枪心上。它想起人类还在时,训导员总说“警犬的责任是守护”。那时候闪电总把最危险的任务抢过去,说“你还小”,可现在,它把最后的守护,压在了自己肩上。
外星步兵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擦着步枪的耳朵飞过,打在围栏上迸出火花。羊群发出惊恐的咩叫,开始四处乱窜。
闪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步枪往前一拱:“走!”
步枪被拱得一个趔趄,回头时,正看见闪电挣扎着站起来,朝着外星步兵的方向发出最后的低吼。那姿态依旧挺拔,像当年在检阅场上那样,哪怕胸口的血已经染红了前爪,也没有半分退缩。
“砰!”
又一声枪响。
闪电的身体晃了晃,缓缓跪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步枪的方向,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哥哥——!”
步枪的嘶吼里带着血味。它想冲回去,可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群惊慌失措的绵羊,想起闪电最后的眼神。它死死咬住牙,转身用身体护住最近的几只小羊,朝着东边的山洞狂奔。
风里传来外星步兵的嗤笑,传来羊群的哀鸣,更传来它心里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它知道,自己背上不仅有羊群的重量,还有闪电用生命托给它的、名为“责任”的警徽。
山洞里阴暗潮湿,步枪把羊群安顿在最深处,自己守在洞口。外面的枪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风吹过牧场的呜咽。它望着洞外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土地,那里躺着它的哥哥,它的战友,它用生命守护的光。
有只小羊怯生生地凑过来,用头蹭了蹭它的腿。步枪低下头,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对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它活下来了,带着闪电的嘱托。
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了。但它会记得闪电最后站起来的样子,记得那声“你是警犬啊”,在这片被侵占的土地上,把这份守护,延续下去。
哪怕代价是,余生都背着这道淌血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