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灯下坐着两个人，电视前的沙发坐着一个人。
喧闹的电视声只有一个人在专心听，专心看。
餐桌上的灯使得一人眼睛模糊。
那灯由三个圈组成，由大到小，依次往下排，有线连着。
刚升初一的女生低头起身去身后的茶桌，她手上的白色陶瓷杯印着校徽。
沙发上的人有些不满，但只是轻撇了下嘴。
吃着饭的女人看见她准备喝水，咽下饭，用汕尾话说道：“别喝水，这里有汤。”
祝讳连个“嗯”字也没回，。
“有汤，你耳聋还是怎样？”
祝讳拿起水壶给自己的水杯倒水。
女人好像看见她格外明亮的眼：“你怎么了？”
祝讳平复了下情绪：“没怎么。”
“你说啊”女人等回应的两三秒间有电视的吵声在萦绕，可祝讳却觉得十分安静，“哭什么，怎么了，啊？怎么了？”
“没怎么”她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女人坐在餐桌上怒道：“哭有什么用？我问你他有进来没你就哭，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拿他拿过来的东西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进来没啊？你没眼睛啊？还问陈萄！”，女人拿着筷子，怒目圆睁似的看着她。
“她那时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祝讳终于辩解道。
“那你不会说啊？”
祝讳想着「解释」这词，感到无力或死寂。
从小到大，当她解释时面前的女人总是要用其他角度说她的错。
祝讳的母亲又说出那耳熟的话：“东西收拾收拾去你爸那住，我养不起！”
她听见这话瞬间睁开了眼，随后立马将枕头边的手机拿起，想道：5点52，还早。
祝讳松了口气，而后不免感到了一阵恍惚。
学校，2025年10月9日。
关与月走出充满空调冷气的教室、从四楼下到二楼，又疾走了一会，此时鼻尖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她扫视了一下旁边路过的学生，随意拉住其中一位和朋友聊得正欢的同学：“你帮我跟蒋长济说声关与月在等他”。
似乎觉得有些别扭，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元人民币，夹住递给那位女生：“佣金。”
那女生有些怔楞，她的朋友也没反应过来，眼神清澈。
旁边略显吊儿郎当的男生揽着一位男同学的肩膀转过身，道：“干什么呢关大小姐？”
“叶…”关与月停顿了一秒，“落时，是吗？”
“废什么话呢，人就搁你眼前，还「是吗」啊？”
女生叮嘱朋友：“你等我会”，她朋友点点头在走廊旁等待，女生扭头撇了眼钱，只说道：“钱就不用了，小事而已。我先去叫他。”
“好”、“谁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关与月回道：“蒋长济。”
“哦”叶落时回道，“叫一次他五块钱？！”他才反应过来，声音略大些，含着震惊。
“嗯。”
“够阔绰啊关与月，下次有这差事叫我啊，我给你当学校版雇佣兵，怎么样？”叶落时这位闲散人打算实施赚钱计划。
“看情况吧。”
“OK。”话落，叶落时便与男同学好兄弟似的揽着肩膀走了。
而这时，蒋长济也在那位女生身后走出了教室门：“怎么了？”
“没有，就聊聊天”关与月走到走廊边，斜眼看了眼蒋长济。
蒋长济走到她身边不远的距离。
“还记得前不久你和祝讳在巷子里遇见的两个女生吗？”她转头看了眼蒋长济的表情。
“你要给她们撑腰？”他微微皱着眉头。
关与月轻“呵”一声：“我没那么多管闲事。我只是想问你们为什么帮李云水而已。”
他沉默两秒，“路过巷子，正好无聊就帮了。”
“让我感到有些难过啊……你为什么跟我说谎”她看了眼手表。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问？”蒋长济眼神带着些许冷意，似乎是没了耐心。
“好奇。”
关与月侧身面对蒋长济，将披在身后的长发揽到肩膀前，显得她模样温柔：“我讨厌说谎，再这样……”她靠近蒋长济，低声威胁，“蒋长济是进过监狱的人的儿子的事可就不一定你知我知了。”
“……”蒋长济无言。
他把「关注定律」背下了，所以，如果到时同学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来时，他可以自然地在心里背诵的「关注定律」，随后走过那令常人窒息的路程。
“铃声快响了，我走了。”
“嗯。”
蒋长济走回教室门口，祝讳好奇投去一眼，二人视线碰撞，但下一秒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中午。
部分同学将书包留在了抽屉里，其中包括蒋长济与祝讳。
二人一前一后地在走廊，蒋长济突然停了下来，微微转身。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一起吃饭吗？”
祝讳笑道：“挺巧。”
“确实。”
……
一位女生背着书包走入小巷，不出三十秒，她走到一个关闭的房门前，敲了敲：“奶奶，我回来了。”
屋里头没声音。
她又敲了三下，声音更大了些：“奶奶？”
李云水正准备掏出钥匙自己开门，李奶奶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她用汕尾话说道：“我出去卖纸皮箱了，才回来。你回来啦？”
“下次要卖等我回来就好了。”她四处扫视了下李奶奶的衣服，发现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反正没什么事啦。”她转移话题道，“你中午吃什么？”
“车仔面。”
“天天吃那个身体会好吗？明天我去买菜，你别买面啊什么的，知道吗？”李奶奶把门打开。
“今天就吃车仔面咯，我买都买了”李云水笑着说。
她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把东西放在木桌上后将塑料袋解开，那里边分别是一盒车仔面和一盒馄饨汤，她把面放到一旁，将馄饨汤的盖子打开推到李奶奶的面前。
“这个有营养你吃合适，你现在是长个的时候噢。”
“没事，都是有菜有肉的，没什么影响。”
李奶奶从塑料碗里舀出几个馄饨：“来，一会掉桌上了喔。”
“你够吃吗？”李云水看着面上的三个馄饨问道。
“够吃，不用担心。”李奶奶说道。
李云水嘴里含着馄饨，含糊不清地回道：“嗯。”
祖孙二人在偌大的世界里的某一间房子里，谦让着那一盒13元的馄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