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罪之门扉
城市边缘的海岸线正在溶解。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潮汐侵蚀,而是一种更诡异的“消融”——海水变成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像融化的血琼脂,每一波浪潮拍上岸,都会留下无数挣扎的半透明人影。那些人影是被海水吞噬的渔民,他们生前过度捕捞、向海洋倾倒废料,此刻正被暗红液体里的“噬骨贝”啃噬着虚影,每一声凄厉的惨叫,都会让液体里冒出一串黑色的气泡。
“嘀嗒,嘀嗒。”
海边废弃的灯塔突然亮起,塔顶的探照灯射出一道扭曲的光柱,光柱里悬浮着无数细小的文字,仔细辨认,竟是地球上所有被记录在案的“环境罪证”:亚马逊雨林的焚烧面积、太平洋垃圾带的扩张速度、极地冰川融化的毫米数……
光柱的尽头,出现了一扇由珊瑚和白骨垒成的门。门楣上没有匾额,只有无数只海星吸附在上面,海星的腕足上长着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岸线。
“第37批赎罪者,”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像是无数贝壳摩擦,“罪名:过度捕捞、海洋污染。分配空间——风骸·白化之墟。”
暗红液体里的人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像被潮水卷着冲向那扇门。第一个撞上门的是个络腮胡男人,他生前是远洋渔船的船长,曾为了利益捕杀保护动物。门在他触碰的瞬间裂开,露出里面呼啸的风沙——那风沙是惨白的,每一粒沙都裹着细小的鱼骨,他刚踏进去,沙粒就瞬间钻进他的七窍,在他喉咙里化作尖锐的鱼骨,逼着他发出不成调的忏悔。
与此同时,城市中心的金融区正被另一种诡异笼罩。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开始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是被具象化的“贪婪”,液体顺着墙面流淌,在地面汇成一条金色的河。河里漂浮着无数张信用卡、股票凭证和房产证,每张纸片上都印着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属于金融诈骗犯、偷税漏税者、垄断行业的操控者,他们此刻正泡在金河里,身体被液体里的“欲望虫”啃噬,每失去一块血肉,就会有新的金液补充进来,让他们永远困在“拥有”与“失去”的循环里。
金河的尽头,立着一尊由宝石堆砌的雕像。雕像穿着华丽的舞裙,戴着“石蛊”面具,正是莫莎的诡异形态。她伸出戴着宝石手套的手,指尖划过河面,金液立刻沸腾起来:“罪名:贪婪、掠夺。分配空间——石蛊·舞步囚笼。”
河里的人影瞬间被金液包裹,化作一颗颗巨大的彩色宝石,顺着河流滚向雕像身后的阴影。阴影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假面舞会,舞会上的舞者都戴着华丽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却在不断融化,露出底下蠕动的欲望虫——那是他们生前最执着的贪念,此刻成了啃噬他们灵魂的枷锁。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化工厂区,天空被腐蚀性的灰雾笼罩。这里的赎罪者是工厂的管理者和决策者,他们为了节省成本,长期向土壤和空气排放有毒废料,导致周边村庄疾病频发。
灰雾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装着一段记忆:畸形的新生儿、枯萎的庄稼、戴着防毒面具的孩子……气泡破裂时,会释放出刺鼻的毒气,让赎罪者被迫重温那些被他们忽视的痛苦。
“罪名:漠视生命、破坏生态。”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雾层,陈思思的“镜霜”面具在雾中若隐若现,她身后的冰镜阵列正高速旋转,镜面上映出的不是赎罪者的脸,而是被污染土地的“面容”——干裂的皮肤、流脓的伤口、空洞的眼眶,“分配空间——镜霜·冰镜狂想。”
冰镜突然射出无数道寒光,将灰雾里的人影冻结成冰雕。冰雕表面迅速布满裂纹,裂纹里渗出黑色的汁液,那是被净化的毒素,而冰雕内部,赎罪者的意识正被困在无数面镜子里,每面镜子都在重复播放他们做出“排放”决定的瞬间,逼着他们直视自己选择背后的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