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他像是没听见周围的动静，只是机械地填着空，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连附加题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字，却没人看得懂他写的是什么——不是公式，不是单词，更像是随手画的线条，又或者是无意识的涂鸦，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所有空间。

写着写着，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昨晚没睡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山顶的流星，一会儿是马嘉祺那双困惑的眼睛。他把笔往桌上一放，手臂往答题卡上一垫，脑袋就埋了下去，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监考老师走过来瞥了一眼，皱了皱眉，卷面上写得倒满，可没对几道题。她轻轻敲了敲桌子，丁程鑫迷迷糊糊地抬了下头，眼神涣散，几秒后又垂了下去，继续睡了。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开了。

A班考场里，马嘉祺的笔尖在试卷上流畅地移动。他的解题步骤清晰工整，连数字的大小都像是用尺子量过，透着一股严谨到近乎刻板的认真。张真源坐在他斜后方，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总能看到他微蹙的眉峰——不是因为题目难，更像是在想别的事。

马嘉祺确实在走神。他想起早上在教学楼门口，远远看到丁程鑫走进E班的方向，步子懒洋洋的，背着书包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他想问他早饭吃了没，想问他昨晚有没有安全到家，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还有四十分钟。”

监考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传来，马嘉祺猛地回神，加快了笔尖的速度。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忽然清晰起来，他迅速写完，检查了一遍答题卡，确认没有填错位置，才放下笔，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

E班在教学楼的另一头，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被墙壁挡住的天空。他不知道丁程鑫现在在做什么，是像以前一样在睡觉，还是在对着试卷发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B班的气氛要活络些。贺峻霖写完一道题，就偷偷从笔袋里摸出颗糖，飞快地塞进嘴里，对着严浩翔眨眨眼。严浩翔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帮他留意着监考老师的动向。他们的答题卡填得满满当当，只是在几个关键的步骤上故意绕了弯，确保分数能卡在B班的安全线里——A班太压抑，他们才不稀罕去。

宋亚轩正对着一道阅读理解皱眉。他的英语不算差，可这次的文章好多生词他都不认识。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同学的答案，犹豫着改了两个选项，心里盘算着

宋亚轩这样应该能留在B班吧？别一不小心冲到A班去了

D班考场的刘耀文咬着笔杆，对着一道几何题愁眉苦脸。他画了半天辅助线，还是没找到思路，索性把笔一扔，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小人。画着画着，又想起上次在游乐园坐过山车时亚轩尖叫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被老师瞪了一眼才赶紧坐好。

他这次是真的用了心——上周宋亚轩跟他抱怨A班的晚自习太长，说“还是B班好，放学早”，他就悄悄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考进B班。

可越着急，脑子里越乱。眼前的字母渐渐变成了宋亚轩的笑脸：上次在游乐园，宋亚轩被鬼屋的“鬼”吓得往他身后躲，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后来讨论过山车时，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风刮在脸上好舒服”。

“刘耀文！发什么呆！”

监考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

刘耀文猛地回神，脸颊瞬间发烫。他赶紧低下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可那些字母像是活过来了，一个个都在冲他眨眼睛，笑得跟宋亚轩一样甜。

收卷的预备铃声响起来时，E班考场里的笔尖声陡然变得密集。林宇额头上渗着细汗，右手握着的笔在一道物理计算题的最后一步卡了壳，草稿纸上画满了杂乱的辅助线，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还有五分钟。”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像一块石头砸进林宇心里。他咬了咬下唇，侧头看了一眼丁程鑫——对方正支着胳膊，半边脸贴在答题卡上，呼吸均匀，显然又睡着了。那张卷子写得满满当当，字迹是丁程鑫惯有的随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潦草，一看就知道没往心里去。

林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和丁程鑫做同桌快一个月了，早就摸透了他的习惯。话不多，却会在他感冒咳嗽时，第二天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没拆封的润喉糖；成绩烂得彻底，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上课要么望着窗外发呆，要么就趴在桌上睡觉，活得像株自由生长的野草。

林宇“这次要是进不了D班，电脑就泡汤了。”

林宇心里念叨着，又把目光落回那道题上。他知道丁程鑫学习不好，刚才那一眼也不是想要求助，只是习惯性地想看看同桌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趴在桌上的丁程鑫忽然动了动。他像是被老师的话吵醒，慢悠悠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目光扫过林宇的草稿纸，又落回自己的卷子上，眼神还有点迷蒙。

丁程鑫“卡壳了？”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轻轻上扬，像在说什么平常事。

林宇愣了一下，笑着挠挠头

林宇“嗯，最后一步算不明白了。”

丁程鑫没说话，只是盯着林宇的草稿纸看了两秒，忽然伸出手，用指尖在那个卡住的步骤旁轻轻敲了敲，声音压得很低

丁程鑫“这里，加速度方向反了。”

林宇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脑子瞬间清明了！可不是嘛，刚才太急，把摩擦力的方向搞反了，难怪怎么算都不对。他飞快地擦掉重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都带着雀跃，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林宇“谢了啊，丁哥～”

林宇抬头冲丁程鑫笑了笑，眼里满是感激。

丁程鑫“嗯”了一声，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小截泛红的耳尖。

收卷铃声响起时，林宇第一个交了卷，路过丁程鑫身边时，悄悄把一颗奶糖放在他桌上，用书本轻轻压住。

丁程鑫是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写满了的答题卡，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跟着人流往讲台走，把卷子交了上去。他的动作慢吞吞的，像是还没完全清醒。

A班的马嘉祺放下笔时，刚好看到张真源在收拾东西。两人并肩走出考场，走廊里已经有了零星的脚步声。

张真源“这次题不难，感觉发挥挺稳的。”

张真源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嘉祺“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E班的方向飘。他知道丁程鑫大概又在睡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解题时，他总会想起丁程鑫趴在桌上的样子，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马嘉祺“你说……丁程鑫这次会怎么样？”

马嘉祺低声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张真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还能怎么样？估计又在考场睡了大半节课。不过他跟那个同桌林宇处得倒是挺好，上次我去办公室，还听见林宇跟老师夸他呢。”

马嘉祺脚步顿了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丁程鑫会听别人讲题，会收下别人的糖，会跟同桌相处融洽，却唯独对他，永远是冷冰冰的疏离。

B班的贺峻霖正拉着宋亚轩和严浩翔对答案

贺峻霖“我跟你们说，最后那道数学题，我故意算错了小数点，保准进不了A班。”

贺峻霖“A班连吃零食都要偷偷摸摸，才不去遭那罪。”

宋亚轩笑着推了他一把

宋亚轩“就你精。”

他的目光往D班门口瞟了一眼，刚好看到刘耀文走出来，对方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刘耀文的耳朵“唰”地红了，慌忙低下头，脚步都乱了几分。宋亚轩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有点甜甜的。

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丁程鑫背着书包走出考场时，林宇正靠在墙上等他，手里拿着两瓶冰汽水。

林宇“喏，谢礼。”

林宇把其中一瓶塞给他

林宇“刚才那道题，多亏你了。”

丁程鑫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

丁程鑫“蒙的。”

林宇“管用啊。”

林宇笑得灿烂

林宇“等我进了D班，请你去网吧”

丁程鑫没说话，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挨得很近。路过A班门口时，丁程鑫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马嘉祺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丁程鑫和林宇说说笑笑的背影，手里攥着的笔差点被捏断。他第一次发现，丁程鑫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只是那笑容，从来不属于他。

走廊里的风带着夏末的热意，吹起丁程鑫额前的碎发。他和林宇的笑声远远传来，清脆得像风铃。而马嘉祺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