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光幕像一枚巨大的琥珀,把十个人牢牢封在寂静里。白心的长鼻刚刚抽离,残余的幻痛仍在众人太阳穴里跳动。
最先打破死寂的是伊万。他拖着尚未愈合的左肩,一步一顿地走到光幕边缘,指节“咚”地砸在屏障上,震得符纹荡起水纹般的涟漪。
“卡莱尔·阿贝贝!”
声音嘶哑,却带着狼一般的执拗,“七天后,我的同伴会回到蛇骨。如果我们不去,他们就会在荒原里等死——你既然救了我们,就别把我们当囚徒!”
老萨满背对众人,黑木杖轻轻一顿,溶洞穹顶的金矿脉闪了闪,像无声的讥笑。
“救?”他缓缓转身,金瞳里映出少年们惨白的脸,“我把你们从陷阱里捡回来,只是不想让渊主的饵落到别人手里。”
孙燕攥紧背包带,声音发颤却倔强:“那就教我们怎么不被吃掉!我们十个人,有脑子有力气,还有——”
她抬手,把罐头盒晃得叮当响,“还有愿意拼命的理由!”
“理由?”卡莱尔嗤笑,木杖指向光幕里定格的幻象,“在渊主面前,理由连骨头都剩不下。”
帕一步跨到光幕中央,泰拳手特有的低重心让他像蓄势的豹子。
“理由不够,筹码够不够?”
他摊开掌心,露出那支被傀儡砸裂的竹哨,“清迈古咒,止血草,蛇毒解剂——七天之内,我的命、我的刀、我的药,全归你调遣。但七天后,我们要去蛇骨。你怕死,我更怕没机会回家!”
刘威把打火机“啪”地打开又合上,金属脆响在溶洞里回荡。
“我能在三分钟内生七堆火,也能在七分钟内布十处陷阱。您要信号、要照明、要火攻,一句话。”
他抬头,火光在瞳孔里跳动,“可若把我们关在这里,七天后只剩十具尸体——对您也没好处。”
卡莱尔眯起眼,似在衡量。
白心却先动了。巨象缓步走到光幕前,长鼻“噗”地喷出一股温热水汽,像无声的叹息。随后,它垂下头颅,幽深的眼睛逐一凝视众人——
郑凯看见自己站在空荡的篮球馆,计时器归零,观众席却忽然亮起十盏昏黄的矿灯——那是同伴们在等他回去。
蒋舟看见拳击擂台龟裂,可擂台外,马克正用俄语大喊他的名字。
爱米丽看见篝火旁,刘威把烤得焦香的肉串递给她;崔远吹起破碎的竹哨,哨音却汇成整齐的节拍……
象目里泛起潮雾。白心收回长鼻,转向卡莱尔,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像是恳求,又像是提醒。
老萨满的指尖在杖头敲了两下,终于开口,声音沉得像洞底暗河:
“你们可知‘眷属’二字的分量?——一日为眷属,一日不得背誓;只要没逃出此界,生死皆系我手。”
伊万单膝跪地,右拳重重砸在心口:“我以芬里尔血脉立誓,此界之内,永为白心与卡莱尔之刃。”
其余九人依次跪下,额头抵地。
孙燕:“罐头与背包,听凭调遣。”
刘威:“火种不灭,誓不后退。”
帕:“刀与草药,任君驱使。”
……
十道声音重叠,像十面鼓同时擂响。
卡莱尔凝视良久,金瞳深处掠过一丝极浅的波纹。他抬手,光幕碎成漫天金屑,落在众人发梢与肩头,化作细小的符纹,一闪而没。
“七日。”
老萨满转身,黑袍卷起药香,“七日后,白心与我会随你们同赴蛇骨。若你们敢在中途背誓——”
木杖一顿,溶洞穹顶的金矿脉瞬间熄灭,黑暗里只剩他低哑的尾音,“——我会亲手把你们送进渊主的胃。”
白心屈下前膝,象背宽阔如方舟。
伊万第一个攀上,伸手把刘威、孙燕、帕、爱米丽……一个个拉上。巨象站起,十颗心脏与象心共振,发出低沉而坚定的鼓点。
溶洞深处,甬道石壁自动裂开,露出幽暗的训练场:刻满符纹的石砧、冒着热气的草药釜、以及一排排用兽骨与金线编成的简易武器。
七天的倒计时,在这一刻开始滴答作响——
而眷属的誓约,将伴随他们直到踏出此界,或永远埋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