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味像湿布一样罩下来的时候，凌霜正把最后一块虫油骨珠塞进莫北的急救包。
风突然停了，怪石迷宫里只剩粘液蠕动的“咕唧”声，像巨兽在咽喉里反刍。
“后撤！”柳叶的箭还在弦上，声音已经劈叉。
没人看清它们是从哪条石缝里渗出来的——灰白、半透明，像被剥了皮的蜗牛，却足有牛犊那么大。一刀下去，断口喷出乳白浆液，落地就拱起新肉芽，眨眼长成同样狰狞的个体。
赵峰的虫盾刚挡下第一轮撞击，盾面就被酸浆腐蚀得坑坑洼洼。他咬牙抡棍，把扑到面门的一条粘虫砸成两截，断体却在空中完成分裂，落地变成两条，更凶更疯。
“别砍！它们靠伤口繁殖！”吴小雅喊得嗓子劈了，怀表指针疯转，像要挣脱表盘。
杨晋的竖眼猛地撑开，金光瀑布般扫过，冲在最前的粘虫瞬间凝固成石膏般的硬壳。可金光只撑了三秒，壳体龟裂，更多软体从裂缝挤出，像挤破脓包。男孩眼角淌血，扑通跪倒。
“哥！”杨婵六臂张开，分身刚凝成六道虚影，就被粘液泼中，幻影瞬间溶解。她本人被反噬掀翻，胸口重重撞在石上。
凌霜双剑交击，冰火交织成一道十字屏障，把扑来的软肉暂时逼退。冰层刚封住地面，火浪紧随其后，蒸出漫天白雾——雾里全是扭动的灰影。
“跑！”她吐出一口血沫，剑灵反噬让眼前一阵阵发黑。
高峰甩出绳锚，钩住十米高的石檐，吼：“抓绳！”
众人鱼贯而上，脚下粘液像退潮又涨潮，浪头似地追。孙果果最后一个离地，脚踝被软肉卷住，尖叫声刚出口，整片石壁突然扭曲——不是虫，是空间本身裂开了，像镜面被重锤砸破，漆黑裂缝张成巨口，把整支队伍连同粘虫潮一起吞了进去。
失重、旋转、耳鸣。
黑暗里只有心跳和呼啸的风。
……
“外部撞击警报——生命信号 12，未知碳基，高度紊乱。”
泰坦的金属嗓音在维修舱回荡时，星尘正用吸管喝营养膏，差点一口喷到光幕上。
外壁监控弹出画面：银白防护罩外，一堆人影从裂缝里摔出来，后头还跟着灰白粘虫——只剩牛犊大小，明显被空间乱流削了半条命，却依旧扭动着想要分裂。
“哇哦！快递！”星尘眼睛放光，一拍控制台，“开侧舷捕获口，小的收进来，大的射杀！”
重粒子机枪“嗡”地旋转，蓝光一闪，追在后面的粘虫被切成雾。细小碎肉被牵引光束收进隔离舱，玻璃壁后犹自蠕动，像一团有生命的鼻涕。
舱门滑开，凌霜队滚地葫芦般跌进来，个个带伤，浑身酸臭。郑涛闻声赶来，一眼认出那是——“同心蛊”感应中突然消失的 10 粒白星。
“是你们？”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快要跪倒的凌霜。女孩掌心冰凉，指节全是凝固的血痂。
星尘蹦到人群中间，星云头发因为兴奋飘成蒲公英：“活的！会动的！还能分裂！太棒了！”她转头就喊，“泰坦，准备低温禁锢场，我要抽魂炼膜！”
泰坦面无表情执行指令，一边给众人抛去修复喷雾，一边在公共频道补充：“捕获体为‘裂殖粘体’，高酸高繁殖，威胁等级下调至中-低。建议：沐浴、隔离、再说话。”
热水从喷头洒下的时候，凌霜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喷头不是校车残骸里漏雨的铁皮，而是真正的恒温花洒——她仰起头，让水流冲走头发上的酸浆和石屑，胸口剧烈起伏。隔壁隔间，杨婵小声抽噎，六只手轮流搓洗，活像小型章鱼翻车。
换衣区，星尘早已码好一堆干净连体服，外加一排闪着蓝光的「新生」喷雾。她倚在门框，晃着吸管：“洗完澡，我们来谈谈——你们带来的‘小宠物’，很有潜力变成‘星梭级’生物材料哦。”
凌霜擦干头发，披上外套，抬眼与郑涛对视。两支队伍、二十个人，在银白灯光下第一次真正同框。
隔离舱里，被切成巴掌大的粘虫碎块仍在玻璃壁后缓慢蠕动，像一团永不疲倦的灰色火焰，预示着新的交易，也预示着新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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