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

国家二队的训练馆比省队亮堂许多，新换的无影灯把靶心照得像块剔透的冰。宋酒儿刚把弓从箱里取出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轻快脚步声——是省队搭档林逸舟，他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杯，笑眯眯地递过来。

林逸舟猜你爱喝的薄荷茶，加了点蜂蜜，国家队的水好像比省队硬点。

旁边的月临川也跟着点头，手里捧着本训练笔记，封面上贴满了省队靶场的照片。

月临川我把你去年侧风训练的数据抄了份，你看看格式对不对？

她说话时微微前倾着身，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雀跃。

宋酒儿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杯壁时顿了下——林逸舟总记得她握弓的手怕烫，每次都把水温晾到刚好。她翻开月临川的笔记，见每页空白处都画着小小的风向箭头，像把省队的默契，都折进了新环境的细节里。

正翻着，训练馆的门被推开，李熙瑶像阵旋风冲进来，箭囊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李熙瑶小酒！我就说今天训练馆有新气息！

她一眼瞥见林逸舟和月临川，眼睛立刻亮了。

李熙瑶这就是你说的省队战友吧？我叫李熙瑶，跟小酒是“靶场老邻居”！

林逸舟立刻挺直脊背，伸手跟她握了握。

林逸舟我是林逸舟，以前跟小九儿搭混双。

说“搭混双”三个字时，他悄悄抬眼瞄了眼宋酒儿，又飞快移开目光，耳尖有点发红。

段寒曜是跟着教练进来的，手里拿着份混双训练表。他目光扫过林逸舟递杯子的手，又落在宋酒儿的弓上，自然地走过去帮她调整了下弓弦的张力。

段寒曜新场地湿度低，弦容易紧，先松半格。

他转头对林逸舟和月临川时，语气温和却带着分寸。

段寒曜我是段寒曜，小酒儿现在的混双搭档。

月临川连忙点头，把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她早听说段寒曜是国家队的技术分析能手，怕自己的笔记在他眼里太稚嫩。

林逸舟却笑着接话：

林逸舟久仰，小九儿常说你侧风补射特别稳，我还得多请教。

话里带着点不动声色的较劲，像在宣告自己也懂宋酒儿的训练细节。

那天的合练，成了场无声的较量。林逸舟练单工时，总有意无意往宋酒儿的靶位偏半米，拉弓的节奏跟她当年省队合练时一模一样；月临川则把宋酒儿的撒放动作拆成慢镜头，对着镜子一遍遍校准指尖角度。

休息时，林逸舟拿出手机翻出省队的训练视频。

林逸舟小九儿你看，我最近改了撒放手法，是不是比以前稳点？

月临川也凑过来，点开微信里存的动作分解图。

月临川我请教了体能教练，核心力量训练加了两组，现在能跟你一样拉满弓坚持十秒了。

月临川李熙瑶抱着水杯在旁边看热闹，戳了戳段寒曜的胳膊。

李熙瑶你看他俩，跟当年的你好像啊。

段寒曜正低头给宋酒儿的箭杆贴防震贴，闻言抬了抬眼，看见林逸舟正帮林清砚捡落在地上的箭，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他手里的胶带顿了下，又继续往箭杆上缠，声音轻得像弓弦振动。

段寒曜挺好，有竞争才能进步。

晚上微信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林逸舟发来段自己新练的动作视频，配文：“感觉还是差点火候，你有空帮我看看？”月临川则分享了篇关于心理调节的文章，说“看到标题就想起你总说的‘呼吸比瞄准重要’”。

宋酒儿刚回完消息，段寒曜的对话框跳出来：

段寒曜“明天混双训练提前半小时？测测新靶位的风向规律。”

下面紧跟着李熙瑶的轰炸：

李熙瑶“明天食堂有糖醋排骨！我帮你们占座！

一周后的混双分组赛，教练临时让林逸舟和月临川各跟别的队员搭档，林逸舟却在轮到他上场时，突然对裁判说：

林逸舟能跟宋酒儿试射一组吗？就当适应场地。

全场静了瞬，段寒曜站在休息区，手里转着支箭，目光落在宋酒儿的背影上。

宋酒儿搭箭时，林逸舟的辅助动作跟省队时毫无二致——她抬臂的瞬间，他已经调整好支架高度；撒放的前一秒，他轻轻“嗯”了声，是他们当年约定的信号。

箭中靶心的刹那，林逸舟忽然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

林逸舟小九儿，我没掉队。

月临川在看台上用力鼓掌，手心都拍红了。

李熙瑶拽了拽段寒曜的衣袖

李熙瑶你看你看！他们以前肯定超默契！

段寒曜没说话，只是在宋酒儿下场时，把自己的毛巾递过去——跟林逸舟递茶的动作重合在同一秒，又都默契地收回半分，像在新的平衡里，找到了属于各自的位置。

那天晚上，宋酒儿的微信收到三条消息。

林逸舟“下次分组赛，我一定争取跟你一组。”

月临川“今天你的撒放动作，我录了视频存在手机里了。”

段寒曜“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有西风，混双训练带防风镜。”

她看着屏幕，指尖在对话框上悬了悬，最后回了三个一样的字：

宋酒（宋酒儿）“知道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训练馆的窗，落在她的弓上，像把省队的旧时光、二队的新开始，都缠进了同一根弓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