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焦糊味充斥着鼻腔,还夹杂着令人不适的刺激性气体。
布莱克皱了皱眉,轻轻搬动门把手,敞开的房门将炽热的气息冲淡了不少。
布莱克再次巡视整个房屋,在确认无人后,打开了那本收纳岁月的日记。
娟丽秀气的字迹铺满了空白纸卷,这与布莱克印象中柳望舒的字体一致。
这本日记像是在无声地叙述着尘封的往事。那些藏在流逝岁月里的爱与恨,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普通但意义非凡的日子。
…………
2000年9月1日 晴
茫茫人海中,庆幸我们相遇。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年一度的迎新会上,我仰望着站在演讲台上坚定,自信,从容不迫的她。
她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她的眼中似乎藏匿着我触不可及的盛夏,但是那天我们拥有同一束暖阳。
白向晚,我们会有机会认识吗?
2000年9月16日 多云
他们说我清冷孤傲,所以议论着我,贬低着我。可我不在乎,因为我从未被这世界接纳,也不需要被接纳。
如果非说有另类,顾卿青或许是一个。
她活泼开朗,很受欢迎。在我看来,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理解我的独行,试图融入我。
她逢人便说我是她的挚友。
我尝试着理解她的脑回路,可我最终放弃了。或许,这就是她的风格?
2000年9月29日 多云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好吵。
他们不光排挤我,似乎连顾卿青都不放过。但是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不过也着实有趣,作为旁观者的我可以清晰的知晓他们那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虚假友谊。明明是心底最讨厌的人,却还是可以向大众宣扬他们至高无上的情谊。
这种事情我也见得多了,倒也不奇怪。
2000年10月20日 多云
近来一切顺利,还算闲逸。
最重要的是,月考之后,我再次遇见了她。
她的微笑如四月的暖阳,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不虚假也不刻意。
从一些同学的议论中了解到,她来自高三(1)班,成绩优异,常年霸榜年级第一。但他们不少人语气中夹杂着妒忌与不屑,这令我很不适。
2000年11月1日 阴
我受够他们无时无刻的控制与斥责了。
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做着伤害我的事。
在外佯装幸福美满,其实内里已经扭曲腐烂,只要伪装的足够完美,我们在外人眼中,依然是令人羡慕的完美大家庭。
说到底,我不过只是他们拿出去炫耀的工具罢了。没有人在意我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他们只是一味的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捆绑在我身上。
或许我的诞生不是因为爱,他才是。
2000年11月30日 多云
庆幸有那场比赛,拉近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她说我很漂亮,像屹立在寒冬的梅花。
可我好想告诉你,我的冰雪从未融化。
我好像撑不过残忍的寒冬了。
2001年1月29日 小雪
我再一次见到了她。
寒风无情地刮过她通红的脸,雪落在她冰冷的发丝上,似乎要掠夺她所有的温暖。
她用铁铲翻着热饼,外皮被煎得金黄,那香气似乎成了她眼中炽热的希望。
她用口罩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她小心翼翼的用纸张抹去了睫毛上的细雪。她抬起头,我竟然在她的眼中读到了诧异。
我留意到她穿的格外稀少,寒气爬上她的全身,掠夺者她本就不多的温暖。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并被绝望所侵蚀。
在我眼中,她明明才是那株傲雪寒梅。
她那天和我讲了许多。我能感受到,她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在寒冬的摧残下显得格外刺眼。
母亲早早病逝,父亲另娶新欢。在国外定居的他竟将你抛弃给年岁已高的外婆,留她们一老一小在无人问津的陌生城市里苦苦挣扎。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或许在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团圆之日,她也曾隔着冰冷的门窗,羡慕着一个又一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家庭。
或许在她眼中我也是那拥有欢声笑语家庭的一员,但其实我则困于其中。我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表演着相亲相爱的戏码。我,或者说我们,早已被所谓的“幸福”牢牢地束缚。
我们既是表演者,也是这场演绎的观众。
我们在等待着,这场戏剧可以像充满寒冷,毫无生命力的遗体存放室般的落幕。
那天的肉饼很香,很好吃。
但我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种味道。
好苦,真的好苦。
2001年6月31日 晴
或许本来就该这样。
我不懂她眸中晦涩的隐喻。
但我一直坚信着,困于囚笼中的鸟儿,一定向往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真挚地祝福她,可以带着自己的理想越飞越远。抛下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与她是彼此生活的留白。
但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布莱克垂眸阅读着手中无比珍贵的时光标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富有感染力的文字。
这是过往的见证者,记录着不可轻易外露的思绪。
日记其实并不完整,许多书页都像是被人为的撕毁了,只为下一张的故事添上淡淡的书写印记。
布莱克沉思着,视线在接触到日记最后一页时顿住了。
那是几行并没有标注书写日期的暗红文字。
…………
你说你恨明月高悬不独照你,
所以你渴望云层将其遮蔽,
以此抹除属于月的清辉。
这样你就不用再惦记这轮月是否属于你了,
你天真认为这样就可以毁掉月。
可是风终将吹散阴霾,
月不会被你拽向堕落的深渊,
她依然会站立在不可触及的高空,
嗤笑着你的无能。
…………
布莱克微眯起双眼,然后饶有兴趣地将双手交叉放置于下颚处。
这是相较于前文特殊的表达方式,采用了从未用到的第二人称。
这样的表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文章的创作者在与读者进行跨时间的交流。
可或许,这个“你”只代表一个特定人物。
而且布莱克还留意到,柳望舒将月亮称为“她”。乍一看没什么,拟人手法或多或少都会采用这种方式。但是结合到一个意外的巧合,布莱克联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在这行文字稍微往下的位置,出现了布莱克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
【通关方式: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并阻止姐姐自杀。】
一条红线划过了后半句话,并在右上方更改成新的一句话。
【杀死姐姐】
于是乎这样有了两种结果,虽然前提都是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但后续的行为却截然不同。
一种想要玩家阻止姐姐自杀,达成类似于“救赎”的结局。
一种想要玩家直接杀死姐姐,更倾向于达成“毁灭”的结局。
但布莱克隐隐感觉不对。
这两种通关方式必定有一种属于误导类型。
如果单从副本标题来看,“我想杀你无数次”肯定更倾向于更改后的通关方式。
况且从柳望舒的日记可以看出,“幸福的一家”可能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副本提供的背景故事又该怎么解释?
真的这么简单吗?
副本标题直接暴露了副本的通关方式?
布莱克缓缓摇了摇头,疑点实在太多了。
先不说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单单是前面确定的“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就让布莱克感到头疼了。
说是想要查明真相,但却连途径都不提供。